李巽不是无**,依照柳笙提议,破例答允在行刑前让漪涟与君珑见上最后一面。
宫人去太师府传话是正值午时,漪涟得知消息后,没有着急冲向天牢,而是安静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入厨房捣鼓了整整一下午。陆宸扒在门边瞅,瞅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妹子,要不咱早去早回?”
漪涟背影稍显僵硬,少顷,回头面无表情的问,“你要不要来一碗?”
陆宸忧心忡忡皱着脸,门上被他挠出了数道抓痕,“……不,不必了。”
直到夜幕降临,漪涟才换了身衣服出门,拎着方才做好的点心,坐着马车来到天牢。
天牢比她想象的干净,也没异闻录上头写的那么鬼气森森。估摸里面关的都是皇亲国戚,或是重臣要员,一个单间里有**有被,有桌有椅,配的挺齐全。牢头见她进来,检查了她带的饭食,露出一种茫然的表情,银针一查,没毒,便道,“襄王爷交代下来了,给您半个时辰。”
漪涟道好,让随行的人把其他小菜带进来分给狱卒。京城里的各个差事都被养肥了,就算是李巽交代过,也该准备的小酒小菜,塞一锭银子才算周全。狱卒们果然喜笑颜开,殷勤的领漪涟进去,不像探监,更像走亲戚。
天牢的最里间,君珑斜倚在凭几上小憩。是柳笙请求的,背上有伤不能躺,准备了凭几让人送进来,李巽念及过往情分,对柳笙丝毫不追究,也答允了。
听见锁链声,君珑睁开眼,随之露笑,“叔在等你,总觉着还能再见一见。”
锁链重新所上后,漪涟坐到他对面,“本来想早点来,但……”几日煎熬不能多说,她红着眼转开话题,“我做了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君珑猜了七八分,不愿惹她伤心,轻松道,“竟不知你还懂厨艺?做了什么?”
漪涟道,“馄饨。”
君珑会心一笑,立马应和,“丫头了不得,做馄饨可是难度活,费心费力,寻常人做不出神韵来。拿来,叔给尝尝。”
漪涟不知道做馄饨需要什么神韵,听说他要吃,就忙不迭的把还冒着热气的大碗馄饨捧出来,体贴递上了汤勺,还当场撒了香喷喷的葱花,却发现君珑举着勺子一动不动,复杂的盯着碗里,“丫头,叔再问问,你做得面疙瘩是哪里特产?”
“……馄饨。”漪涟拽着裙子认真道,“我琢磨一下午,只能这样了,要多给我半天,或许还能好看点,但是味道我尝过,比第一碗好多了,真的!”她强调完,又念及与太师府美食的差别,还是泄了气,“或许,还能吃,你要不要尝尝味道?”
君珑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馄饨,含笑端视她,是漪涟最喜欢的那种笑,特别纯粹好看,“你为叔琢磨了一下午,还做了好多碗?”
漪涟懊恼,“该让厨娘替你做的,那样味道才好。”
君珑没应声,用勺子舀了一颗吃,别说,其实不差,主要是回忆起了那段当街吃馄饨的那晚,身体马上暖洋洋,“厨娘做的再好,终究是欠神韵,怎比你做的来得好。”他简短且肯定的再说一次,“好吃,真的。”
油黄的灯光线不足,看不了细致,君珑却知道她要做什么,拉住她刚抬起的手,隔着矮桌,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你在怨叔。”
漪涟也拉住他的手,抿嘴用力摇头。
君珑轻轻一叹,“京城乃是非之地,权力倾轧,尔虞我诈,说笑里存不了三分真,所以当初本想带你走,念头一转,还是送上了陆华庄。一来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陆书云爱女,必定疼你,二来有柳笙在,能得知你过得好不好。事实证明,你称王称霸过得挺乐呵,依旧能说能笑。”他打趣完了,语气一改,漾起真情实意,“于你,叔没计划,真的。回京路上,还打算着如果陆书云不疼你,就带你另找个地,实在不行,就自己养着。”
自猜出陆霞的事情后,漪涟耿耿于怀不是因为怨,“我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太笨,不够格做你的眼线。”
君珑煞有其事,“你真不够格,所以叔压根没想过。”
漪涟被逗得一笑,可只要想起现在处境,刚上扬的嘴角又被拉耸下来。
君珑捧着她的脸,再度抹去眼泪,低语呢喃,“叔没诚心赶你走,亦非有意针对陆华庄。机关算尽算不了天意,许多事办了之后才知节外生枝。”他是真怕,怕漪涟知晓实情,怕坚持了二十年的心动摇了,“说到底,叔的私心还是多一些,你怨一怨也没错。”
漪涟坚决摇头,“没怨。”她也是怕。
“真不怨?”君珑担心不小心再给问出问题,复强调,“叔不是故意丢你两次。”
漪涟心头暖流一**淌过,不舍之情更甚,一把抓住他,“怨不怨是我的事,你不是故意丢也丢了,借口不作数,你得补偿。”
君珑怔一怔,“要能活着,叔当然补偿你,要是活不成,那就下辈子……”
“什么下辈子?是不是还要约定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轮回之后再续前缘,缠**绵三生三世?那要折腾多久啊,我不兴这个。”漪涟振振有词的打断他,“阿爹说人活活当下,一辈子尽情尽兴,无怨无悔最好。你要真心补偿就趁现在,不许死,活着!”她笃定瞪住他。
君珑由心欢喜,不敢表露,只道,“你能如此想最好,尽情尽兴,无怨无悔。”
听着大有诀别的意味,漪涟巴住他的手不放,“叔,你不能再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