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绒雪纵然比宫外的要大些,却也半点没有在地面积起,弓月缓缓的垂了垂目光,看那人袍角的云靴,直到清晰的看见那云靴上面暗绣的每一条纹路来。
她定了定神。抬头望进云闲的眼里,微微一笑。
半年来,弓月甚至有一回做梦,梦到她的父亲弓月和母亲月妙月闯进了梵妖七界。父亲带着玄苍藏库里所有上乘的绝世宝器,和母亲一起赶来这里救她。梦里,破天荒的迟霖竟然也来了,当时在梦里还在纳闷怎么父亲会允许迟霖和母亲见面了的,这三人出现之后。还有叛烙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是也进来了定神箍界内,最后还热闹的连水凤跟红索竟然也来了这里。
这些人,都是来救她的。
独独有两个人没有出现,就是云闲和栾之。
从梦中醒来,她纵然觉得这个梦很美,却也难免唏嘘,毕竟这只是她的妄想,始终不可能成真。
从梦中醒来,她也在想为什么云闲和栾之没有出现。
后来明白了。大抵是因为自己早年对云闲有过不一般的感情,而当时在做这个梦的时候,心里是惦记着栾之的。
那时她便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有些真理,现实未必让人清醒,梦境却能做到。
一个人在陷入困境的时候,心里真正放着的那个人,自己可能在潜意识里反而是最不指望的。
这种男女之情,哪比得上亲情与友情更牢固更稳定更可靠。
云闲和栾之,她真是连做梦都没想过这二人会赶过来啊……
而就在半刻之前。她还在猜测女帝是什么意思,还在想着要怎么应对,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云闲来了这里,而云闲能来到这里。她虽然面带微笑,却实则心底有些微怒的。
未看见云闲还不觉得,现在亲眼看见了万年未曾见过的友人,这种心情相当复杂。
因为她想起了云闲在天庭谋的是什么职。
掌管天庭的仙器啊。
这里有定神箍,云闲那里指不定有多少可以治得了这定神箍的仙器,而云闲定然是不可能有什么途径得知她被困在梵妖七界的。是以,除非有人告知于他,否则云闲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而那个告知于云闲的人,为什么不来?
她当然想得到不可能是叛烙告诉云闲,如果是叛烙告诉云闲的话,叛烙肯定此时就与云闲同时出现在这大殿上了。
极有可能叛烙现在还傻呼呼的守在定神箍外围的某个地方坐等,以叛烙的性子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而除了叛烙之外,也就只有一个人有可能知道她在梵妖七界了吧。
栾之告诉给云闲,让云闲只身前来,可栾之他本人,竟然都不屑于来此。
她没来由得心间腾腾的冒邪火,压抑不下。
此时眼前与一万年前在仙学府自然不同,彼时她对云闲不一般,无论当时是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起码也是与他人有些差别的,眼下一万年过去,与云闲之间自然就是曾经的旧识兼好友,与叛烙没有差别。
她越发的觉得,这世能指望得上的,也就是不特别的感情吧。
女帝又说了些什么,弓月也没细听,大概内容就是欢迎云闲啊等等的话,再然后就是关于云闲歇在哪里的问题,女帝有意请云闲在宫中居住,还是紫姬站出身来替云闲解困,说不如让云闲住在苍羽旨书屋,书屋的老板是一人独居,而且距离弓月所住的地方非常近,也方便。
弓月这才注意到紫姬也在这大殿上。
女帝笑着允了。
弓月突然间意识到,紫姬只要上前说些什么,女帝总是会允了她,连个犹豫都没有,这让她有些疑惑,之前第一次入宫第一次见女帝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认为女帝可能觉得紫姬的安排更为妥当才会二话不说便应允,而此时虽然看起来紫姬安排的也很有道理很是妥当,可女帝既然都开口让云闲留在宫中了,要知道云闲再是上宾也毕竟是男性,宫中住着男性毕竟不是太妥当,这一点女帝不可能意识不到,是以女帝定然是很想这么做,才会在这个大殿当着众臣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帝既然这么希望如此,按常理来说,紫姬在这宫中也不是谋着什么职位,倒更像是与女帝较为投缘而才会经常在宫中行走出现在女帝的身边,可女帝到底是这梵妖七界之主,怎么会这么听紫姬的话?
弓月面色未动,心中却是甚为疑惑。
交待了一些事情说了一些闲话,云闲应对的游刃有余,弓月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垂目听着,分外觉得一万年不见,云闲这个应付有地位人士的技能,比以前更上一层楼了。
出宫的时候,弓月回头望了一眼,一道宫门之隔而已,门里门外却是两个世界,就连这天色异象的绒雪都是大相径庭。
光清雪软拂枝头,弓月与紫姬还有云闲并排而行,紫姬站在二人中间,很热情的与云闲说着闲话,似乎对九重天上的世界很是好奇,弓月偶尔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紫姬问云闲的事情,有些还是之前也问过她的。
她还看了看紫姬的面色,果然内力疏给紫姬后起到了效果,至少面色上完全看不出受过内伤。
送到苍羽旨便也就到站了,紫姬热情的邀请云闲晚上过去吃饭,这时百里漾从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