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里,用文字形式表达“真理”的权利掌握在一个性别的人手中,他们随心所欲将各种形象毫无严格逻辑的堆砌到另一性别的人身上,觉得那部分人的真实样貌就合该与自己的想象重合,但那种独断专行的权利已经逐渐消失了,不再被垄断了。随着初等教育的普及(虽然这种普及不可避免的伴随着粗制滥造和层次不齐的教育水准),女性们也逐渐开始了解文字这玩意儿的奥妙。
这儿有两个词。它们原本就是意思相近,用起来界限模糊,有个小有名气又挺漂亮的女人曾经感慨万千泪流满面地把这两个词的意义等同起来。其中一个词用来命名一种缺陷,这缺陷至今让人很难区分它的起源到底是智力不足还是性情粗犷,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共同作用。而事情有趣的地方在于:只要将这种缺陷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不让残酷的现实对它进行反复□和深刻打击,再加之以悉心培养和肆意放纵,便能另外那个词汇来进一步命名。
无数诗歌散文和剧本都用了令人叫绝的词句来鄙视前一种而赞美后一种,将后面那个词统称其为天真浪漫。
莉迪亚?贝内特就是这样一个天真浪漫的人。
……
“其实你想说莉迪亚是个傻瓜吧,苏。”玛丽在工作间隙抽了几分钟整理了一下被翻乱的针线篓,试图从几种颜色的线卷里挑出可以和黄色的葡萄相配的藤蔓的颜色,“还搞什么隐喻……那个艳照门的事情要是你没有事先和我讲过,就凭你那发散性逻辑思维方式来进行表述,谁能明白你的意思……”
“不,其实我主要是想从侧面感叹一下什么叫做幸福的童年……这里不可以用紫色,最好不要用,因为刚好这两个颜色在色环的两头。如果你不是想要做很强烈的对比的话。”苏望了望半成品的手绢,“我想,克劳泽夫人只不过希望我们在这些手绢上添些不那么起眼的刺绣花边,不会喧宾夺主的那种。”
“不能用紫色啊……”玛丽放下线,“之前我们似乎是在说莉迪亚的事情吧。”
苏置若罔闻的又指使几根手指把线卷拿了起来。
她慢条斯理的回答:“对,你的……当然现在也算是我的傻瓜小妹妹,不过我觉得我们已经讲完啦。你该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我想我们不用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了。还是来说说线吧。配色问题可关系到世俗对我们审美能力的评价,是时候为荣誉而战了,玛丽。”
“莉迪亚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在不到十六岁的时候和男人私奔了,我们才真的会名誉扫地,在别人眼里变得一文不名。眼下不是研究配色问题的时候吧。”
“得了吧。她今年几岁?才十岁!对于五年以后发生的事情,有必要现在就列个详细的预防计划表出来么?而且,我还得弄懂你的意思,”苏停了停,“在制定那种计划表之前,我必须搞清楚,在你心里或者说是对你而言,究竟什么事情是糟糕的可怕的。是莉迪亚私奔并且婚前同居的事情还是这事情被人发现?要是前者,我们想要预防就要扭转的将是莉迪亚的人格,至于后者,我们大可以在事前列个简单的掩盖计划,重点防范一下几个关键人物就可以了。我想只要贝内特夫人管住自己的言行,这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难度。”
“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你这边是如何做出选择的呢?”
“呵呵……我的世界都有艳照门了,你说呢?”
“所以,其实你并不觉得莉迪亚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这事儿在我那时候还是挺傻的。但并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和你这时候的傻姑娘一样,随随便便相信男人说的话的傻妞遍地都是。只要男人敢说‘我爱你’,她们就敢相信。从前一个男人那里上了当,对后面一个男人依旧相信不疑。不止是天真和愚蠢只有一线之隔,勇敢和愚蠢也只有一线之隔。”
“你曾经形容莉迪亚是末路狂花就是基于这种角度的想法吧。”
“……这也是花的一种。当然就算是以我的角度来说,还是有些地方需要让莉迪亚注意,但这就需要慢慢培养而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
“审美情趣……”
“是啊,尽量喜欢上好男人吧。不过这已经超出审美能力的范畴,是机遇和运气的领域了。”
“我们现在就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吗?就这样等到五年以后?”
“唉……我说你啊(从以前就很想老实的告诉你了),还真是赚着卖白菜的零花钱,操着卖白粉的保姆心。”
很明显,这句带着吐槽意味的话里两个关键词的意思苏都给玛丽解释过,所以对这样的感慨,玛丽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
“关心别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我认为这是一种人类应该具有的正常的能力。”
“说什么能力不能力的……”苏叹了口气,“总觉得你这种观点是在暗地里鄙视我啊。”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出来,这两个人的想法并不是总是保持大体上一致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可以认为这几年玛丽是由苏一手教养带大,她在各种观念上都受到了苏的熏陶,她的思考方式也几乎是参照苏的模式建立起的基本逻辑。但是这仍然是两个不同的人,尽管有段时间她们彼此都不怎么在意是不是要干脆变成同一个人。不过即使想要变成一样的人,这一点也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就像木板雕刻而成的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