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楷文随手将用报纸包起来的烧鸡丢到佣人怀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颠着几块银元走进前厅。前厅里挂着几幅花鸟画,都是名家手笔,但是和有些空落落的周围看起来,似乎挂在这里有些暴遣天物了。
偌大的宅院里,佣人来来往往,看到他回来了,都福了福身行礼。
有个小丫鬟从旁边跑过,被叶楷文一把拉住:“夫人呢?”
小丫鬟满头大汗,见老爷回来了,就像见着救星,忙道:“夫人发作了,怕是这会儿就要生了。老爷,您快去瞧瞧吧,我去请产婆帮忙接生!”
小丫鬟说着就跑,叶楷文摇头晃脑,往旁边椅子上一坐,招呼来佣人,摆手道:“把刚才的烧鸡切了,再给老爷拿壶酒来。等吃完了夫人应该就把小少爷生下来了,到时候再去看也不迟。”
佣人唯唯诺诺地应下,过了会儿,捧着装了烧鸡的盘子上来,小心斟满酒,在一旁伺候叶楷文吃鸡。
从内宅呼天喊地的跑来几个佣人,一见老爷正在前厅坐着,忙上前道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位小少爷!叶家有后啦!”
比起佣人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刚刚升任人父的叶楷文,却显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挥了挥手,依旧吃着他买回来的烧鸡。
还是胖奶娘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过来求老爷给起个名字,叶楷文这才扫了眼自己刚出生的儿子。
白白胖胖的,倒是看着好养活。
“就叫慎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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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
场记打板,前厅里的镜头慢慢往旁边收,几个助理赶紧上前把怀里的暖手袋塞进演员手里。
高闻天捂着暖手袋,让助理把台词本拿过来,坐在老位置低头翻看。
今天是《迷路》剧组正式开机拍摄的第三天。青年叶楷文的戏份都将作为前期工作,先拍摄完,再开始后面的。高闻天毕竟是圈子里的老演员了,也不年轻,但作一身二十来岁的青年打扮时,胜在平时经常锻炼看起来并不显老。
而且,但从演技上,真的能看出,实力派演员究竟为什么会被称为实力派。
如果不知道高闻天的真实年纪,单单看他刚才在镜头里的表现力,根本和一个二十出头的莽撞、懒散青年没有两样。
在场的演员都很佩服他的演技,这几天拍摄,没有戏的时候,他们就坐在旁边盯着高老师看,试图从这些简单的观摩中学习到演戏的技巧。
白怀瑾也是其中之一。
但今天,他的任务显然变成了陪小演员玩。
今天拍摄的几场戏,时间跨度很大。从叶楷文年少轻狂,不知苦为何物,一度跨越到他结婚生子,依然放浪形骸,然后再跨越到叶家彻底颓败,叶慎之已经七八岁的年纪。
演小叶的小演员有两个,一个才满月,白白胖胖的,只用在镜头前露几个脸就可以了。另一个七八岁,小学三年级放寒假,是影视城一个中层领导的儿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在片场一刻都停不下来。导演头疼得不行,听说白怀瑾还有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弟弟,直接把这个小的扔给他哄。
于是,霍璋坐在导演旁边看监视器的时候,往往忙里偷闲在片场看了一圈,总能看到有个小鬼跟在那人身后,像条小尾巴,走到哪里都跟着。
“你等会儿真能带我去做蛋糕吗?”
小孩第n次问同一个问题了,白怀瑾在洗手池前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叹气道:“能。”他回头,捏了捏小孩的鼻梁,“我不骗你,只要你乖乖的,等下我就带你去店里做蛋糕。”
小孩还是有些不放心,怀疑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撇撇嘴:“我还是不太相信,你又不是这里上班的,怎么用店里的烤箱。”
“我去拍戏前,在这里上了快一年的班。”白怀瑾有些无力,都不用回头直接往前走,也知道后头的小尾巴一定牢牢跟着,“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怀疑我,还不如好好想想等下想做什么蛋糕。巧克力的,抹茶的,还是水果口味的。”
到底年纪小,一下子就被说得忘了自己之前在执着什么,小麻雀似的跟着白怀瑾叽叽喳喳。
“你说做花生蛋糕好不好,但是我又有点想吃以前在店里吃过的布朗尼。其实那个什么咕咕也很好吃……”
“你爸爸说你花生过敏,花生蛋糕就算了。布朗尼里黄油含量很高,我记得你刚才还说绝对不能长成胖子。还有,那个什么咕咕,全名叫咕咕霍夫,不是咕咕叫,也不是姑姑……”
“啊呀,你们大人怎么那么烦,我就是想一想,不是你叫我想的吗!”
一大一小两只一边拌嘴,一边往片场走。今天有他俩的戏,但是显然还得再等等才能轮到。快到片场了,两人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结果还没走进片场,就听到“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稀里哗啦一阵响。
见他俩脸上有些吃惊,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压低声音提醒:“高老师在拍摄呢,没事。”
白怀瑾点点头,牵着小孩的手往里走。
这场戏,在剧本里是叶楷文人生的转折之一。
在儿子降生不过半年,无法忍受丈夫烂赌成性、好吃懒做,守着叶家祖产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妻子,在一次争吵中,被醉醺醺的叶楷文打了。妻子气愤不已,打算和丈夫拼命,却被奶娘抱着的儿子的哭声惊醒。恨铁不成钢的妻子最终抱着儿子一直枯坐着,直到叶楷文酒醒,终于提出了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