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六月十七日,乌程。
短短几天时间,原本还神采奕奕,精气十足的周瑜,如今却已经面色枯黄,神情疲惫。
现在的江东就好像一艘快要沉没的破船,正在到处漏水,哪怕是他这个手段高明的船匠,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一日之内,富春连续发来三封告急信,希望周瑜能够出兵救援,由此可见,富春的军情到底是有多么紧急。
乐进原是曹军宿将,在加入锦帆之前,就曾在曹操帐下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攻城拔寨素来无往不利,此番出兵江东,亦是先夺湖口,后下南昌,战功赫赫,江东谋士陈端与老将黄盖,也皆因被乐进所败而自杀殉职,如此一员文武双全的大将,自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击败。
富春是孙权老家,其内有不少孙氏族人,若是不救,自难免被孙权责罚,然而要去富春,就必须得过余杭,可眼下的余杭有甘宁率一万五千锦帆驻守,又岂会轻易让他通过?
不过没办法,即便希望再渺茫,他也总要竭力一试。
于是,周瑜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很快整顿兵马,领着一万大军南下富春。
只可惜,甘宁早已洞察出了周瑜的意向,提前在江东军的必经之路上扎下了两座营寨,一座拦在道路中央,一座建在右侧的山坡之上,两座大营互成掎角之势,不论周瑜攻打哪一座大营,都将遭到锦帆大军的两面夹击。
周瑜不敢妄动,无奈之下,也只好扎下营寨,与锦帆陷入了对峙。
——————————————————
与此同时,身处丹阳县的程普,也不甘在江东战局糜烂的当口再继续沉默下去。
“德谋公准备弃丹阳南攻故鄣?”吴景听闻程普的决定,不由眉头深锁。
程普点点头道:“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我们守在丹阳县已经毫无意义。秣陵有子衡率八千士卒驻守,相信足以截住王冲的东进之路,而南方战事紧张,光靠公瑾的一万大军。怕是会很吃力,如果我们在这时候南下去与之会合,当可解决他兵力不足的窘境!”
吴景担忧道:“可若是王冲一路率军尾随,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程普深深的看了吴景一眼:“莫当子衡的八千大军是摆设,王冲若真敢追来。保不准石城就会被子衡所夺,所以在我看来,王冲断不敢贸然追击,顶多也就是顺势占领丹阳县罢了!”
吴景见程普态度坚决,当下也不再规劝,只不过心中却多少还有着那么一丝不安,毕竟那王冲与刘晔皆足智多谋之辈,此刻周瑜不在,锦帆若布下陷阱,他们未必能够察觉。
是夜。程普与吴景令士卒收拾行装,在深夜子时偷偷打开丹阳县南门,领着六千兵马悄无声息的隐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程普撤军的命令下达的很晚,手下的士卒几乎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锦帆自然更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如此一来,王冲最早也要等到明日天亮时才能发现丹阳县的异常,而那个时候,他们怕早已到了溧阳。
然而。程普的想法却未免太过想当然了,他要撤军,锦帆并不需要被动的等到他们有动作了才傻傻的率军来追,有一句成语叫做先知先觉。王冲与刘晔经过权衡分析,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猜到程普可能会按耐不住。
月色如洗,在一处枝叶茂盛的山谷之中,一支全身武装到牙齿,足有数千规模的军队,正一动不动的静静潜伏在那里。
王双有些不耐的低声问王冲道:“主公。我们在这里已经足足等了两天,那程普老儿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王冲眉头一皱,语气不善道:“子全,沉住气,我们这次出来埋伏,本就已经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毕竟我们此前的所有判断,无非只是自我的猜测,根本没有任何的依据!”
“诺!”见王冲有些生气,王双缩了缩脖子,哪里还敢继续追问?
“主公!”这时,被王冲派去前方查探情况的丁奉突然折了回来,声音激动道,“程普来了!”
王冲眼睛一亮:“你确定!?”
丁奉点点头道:“黑暗中虽然看不太清楚旗号,但那支军队的规模至少也在五千人以上,除了程普之外,末将实在猜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王冲深吸一口气,眼中战意盎然:“传令下去,全军进入备战状态,只等我口令,便立即对程普军发起进攻!”
片刻之后,王冲透过月光,果然见远处的地平面上,缓缓行来一支数千规模的军队,不由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长枪。
“弓弩手准备!”
很快,程普便率军进入了锦帆的埋伏地点,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阵型也有些散乱,显然没想过会有人埋伏在他们的撤军路上。
隐隐约约间,王冲已经看见了队伍前列程普那高大的身影,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渗人的冷笑,上一次,自己身陷程普军的包围,险些就命丧当场,而这一次,也是时候该让程普尝尝那种滋味了。
“放箭!!!”
刷刷刷刷刷!!!
寂静的深夜里,王冲的一声怒喝似平地响起的一道惊雷,而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箭雨自山谷之中倾泻下来,无数的江东士卒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间,阵型也随之大乱。
“不好!有埋伏!!!”位于阵前的程普脸色大变,立即调转马头,急急吼道,“撤!快撤,都给我退出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