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赔着笑脸说道:“太太,那就是个糊涂人,连老太太房里的猫和狗都不如,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已让平儿去说她去了,她的话就当时耳边风吹吹就散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王夫人听了凤姐的话,面色稍霁,说道:“我倒是不想操心,可是也得让我省心呀。珠儿是个狠心的,早早丢下妻儿去了,元丫头又在宫里,宝玉还小,我这边又有家务缠身,实在忙得很,我原想着难为她服侍老爷服侍得很是得老爷的意,又给老爷生下了一双儿女,因此一般二般的不和她计较,没想到,我这边不理论,她却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其实若能不管,我倒乐得丢开手,自个儿清静保养去。可惜祖宗家法在,又由不得我。可是和她一般见识吧,正如你所说,就怕她那个糊涂心肠的,过后还反倒怨上我。”
在地下服侍的周瑞家的插话道:“哟,太太这说的哪的话,赵姨娘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也配太太出面教导她,这屋里随便哪个丫头婆子站出去不比她强百倍呀。且用不着太太开口,我回头找人帮着太太排忧就是。”顿了一下,又说道:“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哪天没有个几百件,太太事事皆料理妥当,不单老太太、老爷看在眼中,赞在心里,合府也无不称赞的。至于有个把小人,不但不能体谅太太劳神照看,反要嘴里抱怨,暗里使绊的,那也忒昏愦得过了。早说太太是个好性儿的,宽厚待人,不然早就给一顿排头吃了。太太宽宏不计较,我们底下的,却很看不过眼呢。”说着,忙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表示替王夫人伤心之意。
这话说到王夫人心坎上去,王夫人红了眼眶,说道:“真要计较哪里计较得过来?这些年来,你看她挑三窝四的,可有安分的时候?往日我偶然说句话儿,那边尚还言三语四的。要是认真理论起来,哪里是理论过来的,只不过我因想着老爷日日为公事烦忧,一家子正该和和气气的,纵使有什么事,也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用家事再去烦扰老爷,让他跟着操心生气,故此才忍了。但是偏偏她却是个不懂事的,不明白这个道理,三五不时的因为点芝麻小事闹了起来,平白让人笑话,说我这个做太太的管不住人。”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眼圈红了起来,赶忙拿过一条手帕,上前递给王夫人,叹道:“这府里谁不知道太太有一副菩萨心肠,纵使笑话也是笑话那上不得台面的,哪里会笑话太太,只是有的人仗着太太慈悲得寸进尺罢了,依我说,太太就不该每次都心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轻轻放过,很该给一顿教训,让其长长记性才是……”
这边王夫人、凤姐和周瑞家的在屋里因为赵姨娘闹事说着怎么处置她的时候,那边大房也收到了消息。落春听到赵姨娘又闹事了,正在算明细账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可真是有闲心。正想着这样的画面上演的机会以后应该很少的时候,再想到王夫人和赵姨娘的性子,落春忽然觉得,真要到了府上一无所有的那一天,说不定不是很少,而是更多。赵姨娘的脾气秉性就是那个样子,到时是什么模样,能想象的到,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王夫人还端不端得起豪门贵妇太太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