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军事历史>定远侯班超>第三十六章 洞房古风

武闹与文闹一样欢乐,但却更讲究了。武闹最普通的是斗酒、摔跤,斗酒是不喝倒不算完。而摔跤,到东汉初年,已经十分流行。当然也有更高级一点的,便是击剑、骑射、投壶等等,最是高潮起伏,惊喜不断。

班昭才名显赫,从进入洞房那一刻起,曹家老夫人就视如掌上明珠,亲自把持着闺门,明言对新娘子只准文闹,不准武闹。老夫人这明着是要护犊子,暗着却是怕这些眷属瞎闹,最后丢了的却是曹家的份。

你也不想想,以班家文名,以班昭冲天才气、博闻强记和一肚皮学问,文闹谁还能是她的对手?其实众亲戚朋友的女眷们本都有点心虚,虽然跃跃欲试,可到了洞房门前,便又都知难而退,没人敢造次。

不敢胡闹,不代表不闹。此时的洞房内,就热闹得很。

班昭正在按婚礼仪程规定坐床(注:婚礼当日,新娘需静坐榻上数个时辰,等着新郎入洞房后揭盖头,欲称坐床),一个漂亮的女孩问,“请问新人,《秦风》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毛诗序》云,‘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此话可信么?”

穿着嫁衣的班昭,还盖着红盖头呢,便在盖头下娇声说道,“或可信,或也不可信也!”

“请新人明言,何为可信耶?”

“《诗》乃周时王官之学,为当时治天下之具。其书应多为周公旦所作,与周公制礼乐教化天下有关。周礼乃人伦风俗之本,失之则天下必乱。可信者,今人言毛诗,均从教化,拳拳之心,皆为教化之美也,故言其可信。然言《诗》必涉教化,则又未免牵强,亦失去很多趣味,殊为可惜。”

“新人意为,从诗之本意看,刺襄公之说为不可信?”

“正是此意。汝想,《蒹葭》属《秦风》,周公采民谣而再作之。周孝王时,秦之先祖非子受封于秦谷。平王东迁,秦襄公因护驾有功,又得岐山西大片封地。后秦逐渐东徙,都于雍。《秦风》十篇,为秦地民谣也。《蒹葭》所言,不过男女两情相思、两情相悦尔!”

“新人之学,吾辈诚不如也!”另一豆蔻少女闻言感叹一番,又故意问道,“有儒者私下云,《蒹葭》或为淫诗,非周公所作,乃宵小之徒于山野间意淫尔!此说可信否?”

“啊呸!”

堂堂的大才女班昭闻此女言,竟然先呸了声,吓了众人一跳,她这才又不耻地道:

“《风》即俗也,歌也,谣也,俚人之乐也。倘若无情,天下则无俗,何来《风》?民谣乃劳作之余真情坦露,即便两情相悦,亦与淫不相干。曲解民谣,故使其高深莫测,引人入歧途,其心晦暗,其心可诛。故汝所言之儒乃腐儒也,若分男女,则男儒为男腐,女儒则女腐!”

班昭这后一句话,分明是说笑。新房内一屋少女闻言,俱咯咯大笑起来,花枝乱颤,少女们直喊笑得肚子疼。

东汉初年民风淳美,三从四德对女性的禁锢还不严重。但女孩们又特别仰慕班昭才学人品,俱聚到洞房,问这问那。于是,接下来,班昭还戴着红盖头,端坐于喜榻上,便谈文讲经,洞房内俨然成了书房。

到最后,连曹夫人都躲在一边,听她们议论,心里那个喜啊,比吃了蜜饧(注:麦芽糖)还甜。老天,人家娶的是媳妇,曹家这可是娶了一个才貌双全娶的世族女公子,乃是人中之凤啊。

“洞房课堂”内,新婚的班昭对男女美好的爱情充满向往和赞美。可到了晚年,大才女班昭作《女诫》七篇,提倡“三从之道”和“四德之仪”。《女诫》作为“女四书”之一,极大地禁锢了女性的思想和自由,影响中国历史一千多年。当然,这些是后话,功过是非,史有定论,本书不再表。

与洞房内轻盈和谐的欢笑不同,“外闹”就不那么和美了。

寻常人家办喜事,外闹通常是斗酒、摔跤、投壶,不把送亲的娘舅喝倒下是不算完的。但也有迭出奇招,让人耳目一新的。

出嫁前,人不敢文闹,更不敢武闹。班二公子在安陵邑与耿恭、徐干等世子习武不辍,马严、马防等习武世子多来挑战,无人能胜,武陵原上没人敢与班二公子斗力。

但摔跤、斗酒只需要蛮力、酒量,曹家定用这些土法为难两位兄长,班昭便故意有言在先,“都打起精神来,不准斗输,给小妹吾挣点面子!”因此,班固四人人自进入曹家,便始终保持高度警惕。

婚礼的高潮是在伎戏表演的最后一天,杂耍(注:即杂技)、幻术(注:即魔术)、俳优(注:即楚地滑稽戏,今相声的祖先)、盘舞(注:即西域槃舞,执盘舞蹈)等百戏一浪高过一浪,最后是西域贵霜国修行之人(注:即僧人,当时民间只知为修行之人)哈里斯胸碎大石。

只见胖大的和尚躺在厚板上,胸压大石。一个伎人男子举起重锤猛砸,大石轰然而碎,僧人哈里斯毫发无损。众宾客欢呼呐喊,气氛热烈。

那时佛教刚自西域开始慢慢传入中原,僧人流浪到中原,民间名称叫“和阇羯磨”,全没有后来的地位。那时僧众更没有戒律之说,饮酒吃肉戏伎蓄婢,与常人无异。而中国境内第一座佛教寺院白马寺的兴建,还是八年以后汉明帝“夜梦金人”之后,才有的事儿。

此时正办喜事的曹家,本来表演只图个助兴、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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