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蒙亮,山中气温仍低,寒气在人周围肆意乱窜缠绕,像那心头的梦魇挥之不去,一层一层将她裹得牢牢的,像蚕茧,挤压着她的全身,挤压着她的魂魄。
几次三番,她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要死了,可偏偏她还透着一口气,身体如同海上一叶小舟,不受控制地随波逐流,这身体应该早已不属于自己了。她听着耳边“嘎吱嘎吱”的声音,睁着空洞的双目,望着头顶那晃来晃去的床幔,似乎在门口的位置看到了自己虚浮的魂魄。
那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在等着什么。
是等着从地府而来的牛头马面,还是在等着门外那人突然良心发现?
她不知道,或许也不是在等,只是看一看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愚蠢,看完了,也就该结束了。
半个时辰之后,那折腾了她一夜的男人走了。
她如同尸体一般躺在床上,是啊,除了还在呼吸着,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还有哪一点像活人?
脑海中飞快闪过以前的那些记忆,好的不好的,现在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他可曾说过喜欢自己?他可曾对自己允诺过什么?他想过的未来可曾有自己?
如今一一向来,似乎也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缓缓坐起,身体疼痛的几乎要生生撕裂开来,疼得她想落下泪来,可眼泪才涌到眼眶,却又戛然停止。
疼么?
疼。
可有心里疼么?
没有。
她苦笑一声,眼泪退了回去,一步步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自己套起,迈着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脚步挪到门边,那人还在院子里,似乎就那样跪了一整夜,他的脸色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痛苦,昨夜又为何不进来阻止?
她拿起落在门边的剑,推开门,慢慢走到他面前,只见他如同僵住了一般,半晌才抬起头,那缓慢的姿势里,她仿佛听见了他骨头摩擦的声音,亦或还有自己的心慢慢碎掉的声音。
“世、欢。”他一字一顿地叫出她的名字。
世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许久,最后扯了一下嘴角,很是勉强,很是痛苦,然后攥紧了胸前的衣襟,在他面前慢慢蹲下,用她那几乎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嗓音,吐出了一句话:“世斐,你会遭报应的。”
只见世斐身子猛然一震,似瞬间苏醒过来了一般,慌忙从地上爬起,冰凉的双手握住世欢的双肩,他有些害怕,恐惧充斥了他整个眼球,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挣扎的声音,却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
世欢笑了笑,轻轻掰开他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手指,一根一根,那力道其实很轻,但世斐却觉得他的骨头几乎要碎裂了。
“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我不听,也不信。”世欢淡淡说着,淡淡笑着,一颗心早已支离破碎,随风一吹,便是灰飞烟灭。
这里焦土一片,人烟荒芜,哪里还需要什么春风甘霖?
“我以前是有多傻,才会喜欢你?”这个问题,世欢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世斐,总之最后她没有得到答案,慢慢擦过世斐的肩,走向那远门之外,世斐转身回头,看着世欢的身影憔悴而苍白,慢慢在视线之中走远。
他没有追上去,他不知道追上去之后能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追上去之后应该要如何面对已然心死身残的世欢。
她说他会遭报应的。
其实他信。
只是依旧会乞求上天,就算有报应,也拜托让这报应来得晚一些,现在还不是时候。
世欢走出寨子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视若无睹,直到那头狼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张脸她终生难忘,那笑容她想亲手撕开。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呀?”那头狼笑着,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笑着的喽啰,慢慢走向她。
世欢站在那里,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就迅速捏了一个剑诀,手中长剑舞起冰冷剑花,直指头狼胸口。
那头狼却笑,丝毫不见半分着急,只待世欢那剑尖直抵到他胸前,他才方一抬手,轻轻将那剑尖一撂,世欢便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地扑向了头狼,大惊失色。那头狼却一动不动,只将双臂一张,世欢便蒙头扑了进去,头狼又迅速将双臂一收,完完整整将世欢搂进怀里。
“夫人这般着急地向为夫投怀送抱,为夫还真是受宠若惊啊!昨夜里,为夫有些着急,不知有没有弄伤了夫人啊?哈哈哈哈哈!”那头狼大声笑着,他身后跟着的那些许个喽啰也都放声笑了起来。
世欢咬紧了嘴唇,脸色雪白一片,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双手被那头狼紧紧握在掌中,就算剑在手中,也做不到杀他。
这时的世欢才明白,没有了剑派的庇佑,她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羞愤之下,世欢几乎是泣血一般吼了出来:“放开我!”
那头狼一挑眉,眸中笑意渐冷:“听夫人这一嗓子,昨夜里倒是为夫还没有尽心啊!”
一想到昨夜里的事情,世欢恨不得当场便咬舌自尽,然而还没来得及张嘴,那头狼便已经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整个人被牢牢禁锢着,她又一次失去了自己。陡然间,双脚忽的腾空,世欢心中大惊,她知道如果这一次不能再度挣脱开,那么昨夜里的侮辱将会再一次上演,或者比之昨夜更甚。
她蹬着双腿,全然忘了自己有多疼,手中握着长剑,拼了命想要从头狼掌中抽出,虎口几乎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