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山洞之中,柳文躺着,柳白坐着。
时不时有微凉的风从洞口吹进来,将面前的火苗子攒动几分,柳白将那根已然烧至一半的柴枝扔进了火堆里,随着几声噼啪的**声之后,那柴枝便被淹没了。火光在柳白的瞳孔之中闪烁,似有着别样的东西在流窜,他眨了眨眼,听到身后有人坐起的动静,忽而眼睛一闭又睁,那东西便消失无踪了。
柳白转身,柳文单手撑着脑袋,微眯着眼睛,却是在看着他。
“你刚才在想什么?”他轻声问,语气慵懒,透着些许疲惫。
“无事可想,便发了呆。”柳白恭恭敬敬地回答。
柳文没再问别的什么问题,只静静地凝视着他一会儿,才有些累得闭上了眼睛,后背靠着些许冰凉的岩石,让他总是想要沉睡过去的神智保持了起码的清醒,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带着隐约的厚重。
“他们出去了?”良久,柳文又问。
“是,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儿了。”柳白安静地回答,语气之中半点感情也无,似乎不过是个有问必答的傀儡。
“他们的包裹拿走了吗?”
“没有,在我这里。”
忽的,柳文睁开了眼睛,眼眸之中似放出一道光来,随后又迅速湮灭:“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剑谱。”
二话不说,柳白便拆开了李泉走前交给他保管的两个包裹,一个里面全是换洗衣裳,衣裳里面还夹着厚厚一叠银票,那都是下山之前风重给的,另一个包裹里则是一些沿途城镇里买回来放着的小点心和干粮,以及干粮下面压着的几本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书册。
柳白翻了翻,拿出了那本神行御剑谱。
“是这个吗?”
柳文疲累地抬头看了一眼:“打开。”
书页被轻轻翻开,只那一下,柳文便喊了一声:“停,原来如此,风重那老小子就算是要给那丫头学左意三剑,都要用这种方法,是生怕那丫头不愿意学吗?”
“听说,左意剑派中人,谁学了左意三剑,便默认为下一任掌门。”柳白提醒了一句。
柳文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压力颇大,柳白扛着,紧紧咬着牙。
“将剑谱换了。”柳文简简单单说完这句话,便眼睛一闭,倒头躺了下去。
“是。”在心中轻轻舒了口气,柳白挥手而就一本新的剑谱,重新放回了包裹里,按照先前李泉用的缠紧包裹的方法重新将包裹整理好,放回了原地。
“去把桃随香叫来,将这剑谱给她,让她拿去给世斐。这一段时间内,让她好好看着世斐,别让他乱跑,等到体内妖气平静了,便带他回紫叶山去,他在外面太久了。”柳文又紧跟着说了一长串的话,至此,再没了声响。
柳白整理好包裹,怀中揣着那本剑谱,回头看到柳文已然紧闭双眼沉沉睡去,这一次他的确伤得有些严重,没个三五百年还真好不了,不过若只是对付对付尚春和李泉这两个道行还不够深的,却也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时机未到。
眼见着柳文熟睡,柳白心中只剩慨叹,这么多年陪伴在他身边,何时见过他受如此重的伤,虽说妖之间的感情不过是单纯的利用,但柳白做了这一段时间的人,却终究存了些人的感情。
那街头的老人家说过,人与人之间,最深的感情是朝夕相处得来的,却也会因为一己之私将这朝夕相处化为灰飞。但在结局的时候,人却也会因那朝夕相处而回头是岸,只是那一点感情,舍不下,成了累赘。
人总在快要轮回的时候记起一切的好,但那时为时已晚。
柳白深明其中道理,叹了口气,又从包裹之中拿出了一件外套,轻轻盖在柳文身上,他即便对自己没有那累赘似的感情,却也未曾对自己不好过。
怀揣着剑谱,柳白慢慢踱出了山洞去。
当脚步声渐行渐远,那躺在那里原本应该睡着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捏了捏身前的外套,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却模糊了那一片情绪,他轻轻翻了个身,将自己置于黑暗。
桃随香来得很快。
柳白不过才施了一道召唤,下一秒面前一阵香风而过,桃随香就已站在了他面前不远处,背对着他。
“这是左意三剑的剑谱,你带给世斐。”柳白将剑谱递了过去。
桃随香转身,面无表情地接过:“怎么?受伤这么严重?”
柳白默然点头,又问:“世斐如今如何?”
“我带他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神智已恢复一半更多,体内的妖力也正在慢慢沉淀下去,再过半个月,便可以回山了。”桃随香瞥了一眼手中的剑谱,上面还挂着神行御剑谱的字样,冷笑了一声,揣进了袖中。
“那就好。”
柳白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桃随香却喊住了他:“你问问文业,他知不知道那丫头的三魂七魄没有进入轮回,她的肉身也不见了。我在匪寨四周四处找过了,根本找不到那丫头的肉身。”
柳白略一蹙眉:“怎么可能?”
“的确就是如此,若你不知道,便问问文业吧,我走了。”说罢,桃随香也不等柳文再说什么了,便直接甩了袖子走了。
柳白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迅速进了山洞,却见柳文已然坐了起来,单薄的身上披着他方才给盖上的外套,火光将他的影子打在洞壁上,拉得老长老长,有些寂寥,也有些可怖。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他头也没回:“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