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也是个人物,不如这样吧。我也不要你多跪,我这儿呢,有我四五个过命的兄弟,你给我们,一人磕五个响头吧。我虽然很早就上山为寇了,不过我要真跟你实打实说了,我们这一帮兄弟听着,也能做个证人,绝不反悔,怎样?”那盗匪头子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之中闪烁着某些东西。
世斐咬了咬牙,眉头紧皱,要知道当初商量的时候,可没有这一出。
“师兄!”
身后又是一阵此起彼伏,可听在世斐耳中,那并不是在阻止他,更像是在催促他。
狠了狠心,手中长剑一甩,既然要死,那么在临死之前,就当是给顿饱饭吧!
“啪!”
“师兄!”
随着那沉闷的声音响起,身后那群师弟们也跟着喊了出来,可就在世斐双手狠狠撑地的时候,身后却突然没了动静,他才刚要回头,却听到身后齐刷刷传来相同的沉闷声音。
他心中一颤,似乎猜到了那是什么。
眼睛一闭,干脆什么也不想,如今的他,不适合想这些东西。
额头触地,睁眼,是那盗匪头子的鞋尖,沾满了肮脏的泥土,那泥土里面带着猩红色,不知是村子里百姓的血,还是他师弟们的血。
总之,他闻到了那股让人血液沸腾的味道。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自从入妖以来,他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被血液引导,不被那嗜血本能给侵蚀。尽管在村子里的时候,他看起来好似在厮杀,其实他的剑尖分明一点鲜血也没有沾染到。他离得远远的,就那么看着,同桃随香不同的是,他看得津津有味。
一个、两个、三个……
身后的声音,也一个、两个、三个……
有难同当吗?
世斐在心中笑了笑,嘴角扯开一点点浅淡的弧度,不知是苦涩更多一些,还是嘲讽更多一点。
当所有响头都磕完,当世斐站起身,当他与那盗匪头子对视着,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们没有说话,可那盗匪头子分明在自己的脑海中听到了世斐的声音:“适可而止。”
他身子明显一哆嗦,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再不敢放肆,干干笑了几声,摸了摸鼻子,手中大刀挥舞到世斐跟前,随后一偏,刀背落到了世斐肩头。
他道:“看你……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老子也说话算数,这次放你们一马。不过,要是哪天你在那座山上待不下去了,咱们寨子也是很欢迎你的嘛!哈哈哈哈哈!”说罢,他转身,大手一挥,喊道:“哥儿几个,走人!”
目送着那群人笑哈哈地离去,世斐眸中寒光毕现,要知道,做计划之外的事情是要受到惩罚的。而他,也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惩罚。
转过身,他看到那群弟子们,狼狈不堪,个个衣衫破碎,身上的伤口还被污秽的泥土侵染着,他们战了**,又屈辱了**,才刚下山,就经历了人生之中最为悲痛的生离死别。
他已经不是那个世斐了。他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那些个所谓的怜悯不该存在与他的心中,那是绊脚石。
那是绊脚石。
那是绊脚石!
“你们,起来。”世斐淡淡说。
那些个师弟们却一动不动,仍旧低着头。
世斐咬了咬牙:“起来!”
雨小了很多,细细密密,落在众人肩头上,打在已经饮过人血的长剑上,嗡嗡作响,似乎哭泣。
终于,他轻叹了口气:“起来吧,我没事,我们该回山了。”
“师兄……”
人群之中,突然间传出呜咽声,压抑着,似乎狠狠咬着自己的唇,或者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时候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得回去收尸。”当世斐吐出这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那些少年们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从未见过此番场景,那么多的大小伙子,一个一个都与他长得差不多高,一个一个的岁数都与他相差无几,他们很乖,习剑时从不觉苦,累也扛着,痛也扛着,从未落过一滴泪。
而如今,却像他们身上的血一般,毫不犹豫地落下。
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触动,猛然转身,弯腰拾起地上的剑,紧紧握在手心,狠狠在面前的地上划出一道一指深的沟壑,怒道:“走!”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踏出第一步,身后的师弟们尽管仍旧在抽噎着,可脚步声却也是响了起来,零零碎碎,却又听着整整齐齐。
对,还有师兄师弟们,躺在冰冷又黑漆漆的村子里呢!
“他们现在回山了?你出现在这里,就不怕他们发现吗?”桃随香听着,却仿佛在听着一个事不关己的消息,木然的,像块石头。
看着她,世斐陡然间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并没有直接回答桃随香的问题,而是问她:“为什么你可以怜悯那些从未有过任何感情的师兄弟,却在听到我下跪的时候,一点同情也没有呢?”
桃随香笑了笑,笑意却丝毫未至眼中,她扭头,看着世斐,像看着一个怪物。
“因为他们都是人,而你不是。”良久,桃随香慢悠悠吐出这句话。
世斐挑了挑眉,似乎这个答案早就已经在心中了,可是尽管早有准备,却还是猝不及防被伤到了,心里有一丝抽痛。紧跟着,桃随香并没有再搭理他,而是转身朝着紫叶山的方向去了,这个村子,她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看着桃随香慢慢隐入黑暗中的身影,世斐伸手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