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雪也害怕了,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严裕冷漠的视线扫到两人身上,“陈大学士都没问我为何把你们叫来,这么急着认罪做什么?”
陈滕一僵,无措地抬头。
严裕不理他,视线移到陈映雪身上,缓缓启唇:“听父皇说,陈大学士的孙女儿礼仪都学得很好?”
陈映雪小声地应了一个“是”。
话音刚落,严裕便话锋一转,冷厉质问:“那为何连个路都走不好?若是不会走路,可否要本王找人教你?”
陈映雪一抖,眼神慌乱,不知所措。
宫里有规矩,礼仪不好的女眷都要发落回尚仪局重新调.教,那里规矩苛刻,女官严格,时常把人折磨得苦不堪言。严裕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把她送到那个地方重学礼仪。她虽不是宫里的人,但是冒犯了安王妃,只要安王一句话,随时都可以进那里面去。
陈滕连忙替自家孙女儿求情,“求王爷看在卑职服侍圣上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求了半天,见严裕不为所动,转头又去求谢蓁:“求王妃饶了映雪这一次……”
谢蓁原本就是想吓唬吓唬陈映雪,给她一个教训,目下目的达到了,看陈滕一把年纪跪在地上求人委实有些可怜,便让他起来。脑瓜子转了转,语重心长地跟他说道:“不是王爷狠心,而是今天太过惊险,我到现在都有点后怕……连下个楼梯都走不好,可见陈大学士的教导实在有些问题,依我看尚仪局就不用去了,回家让陈四姑娘再多多学些规矩吧。”
陈滕松一口气,感激地带着陈映雪向她道谢。
陈映雪眼里泪花闪烁,尽管委屈,却一句话都不能说。
今晚以后,肯定没人敢再去她家提亲了。她被元徽帝转手两个皇子不说,还落得个礼仪不好的名声,日后想翻身都不大容易了。
临走前,她忍不住回头多看了谢蓁一眼。只见她坐在绣墩上,仰头正在跟严裕说话,脸上满意是依赖和信任。而安王则一改面对旁人时冷漠的态度,眼神温柔,带着宠溺,认认真真地听她说话。
陈映雪忽然有点羡慕。
那样的关系,无论别人做什么都没法插足吧?
*
好好的一场赏花宴,中途被打断了,大伙儿都没了赏花的兴致。
阁楼后面,顾如意正在跟严瑶安谈话。
身后是宫灯,脚下是一簇簇绽放的昙花,花开正盛,洁白照人。顾如意支开丫鬟,也让严瑶安屏退宫婢,这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顾如意摘下面纱,乌瞳透亮,面容平静:“我在人前一直带着面纱,瑶安,你是第一个让我肯在外人面前摘下面纱的人。”
严瑶安始终不看她,偏头假装观赏一旁的昙花。
“我一直拿你当姐妹,有什么知心话都跟你说。”顾如意娓娓道来,声音像透彻的清水,缓缓从心尖流淌,“我对你掏心掏肺,我以为你对我也如此。没想到到头来是我想多了,你从未把我当过姐妹,只因为一个男人便要同我撕破脸。”
严瑶安被人说中心事,一噎,竟无话可说。
她确实因为一个男人斤斤计较,可是她以前的确是把她当成姐妹的!当然,前提是她没有跟谢荣来往……
顾如意想起刚才的一幕便心寒:“你迁怒我可以,但不要因此害了谢蓁。她肚子里有你哥哥的孩子,那个孩子出生以后应该叫你一声姑姑。”
严瑶安一怔,总算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
是啊,那个孩子是她的侄儿……
她当时究竟在想什么?
顾如意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踅身离开,没走两步又停下,“我若是早知道你爱慕谢公子,断不会与他来往。”
说罢毫不含糊地走了,留下严瑶安一人深深愧疚。
顾如意刚走出阁楼,迎面便看到谢荣从阁楼里出来。他应该是刚刚探看完谢蓁,正往外走。两人在门口相遇,顾如意想起刚刚跟严瑶安说过的那番话,下意识便要躲避他。
她现在不知道拿什么表情面对他,索性直接与他擦身而过。
谢荣出于礼节打招呼:“顾姑娘……”
话没说完,她人已经走远了。
谢荣愣了愣,不知自己怎么惹人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