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镇国公府,张嬷嬷冷眼瞧着自家小姐,见她这会儿倒是一板一眼的礼数周到了,心里放心不少,又少不得得意起来,“我家小姐就是聪明,什么东西学得都比旁人快。”这般想着,又觉得夫人说往后给她找个普通人家,着实委屈了小姐。胡思乱想着,二人已经由婆子引着去了三小姐的卧房。
尚未走近,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花吟忍不住蹙了眉头,沿途不着痕迹的打量国公府,所行处,亭台阁楼,假山奇石,府中格局精致不可言喻。
想来老国公一世清廉自律,却英年早逝,家中子嗣得蒙荫蔽,世袭罔替,尊荣永享,只是这国公府男丁一代不如一代,不思进取,纵情声色,倒是女儿家一个比一个出彩。
如今国公府出了一个太子妃,一个郡王妃,如今连那邻国太子也慕名求娶孙家三小姐,可想而知,如今孙家的风头有多盛。
到了三小姐的厢房门口,丫鬟先是进去通报了一声。
不一会,屋内传来说话声,又过了会,一个年岁大点的婆子出来相请。
花吟面上还裹着白纱,进了屋只略略扫了眼,屋内大致情形已了然于心,三小姐披了衣裳靠在床上,边上还坐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而她的身旁隔了几步远的地方还坐着一人,一脸的病容,与三小姐倒有六七分相像。花吟想起那位世人口中的“病美人”四小姐,只是因为这位四小姐自娘胎出来就带着病,伤不得神,稍稍费些精力就呕血,因此家中从不叫她读书识字书画女红,国公府那么大的府邸,白养个姑娘还是养的起的,可就因为这,这四小姐还有个不雅的外号,“草包美人”。
花吟上前给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觑眼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你这面纱就不能摘了?”到底只是五品官家的女孩儿,父亲又无实权,她心底是看不上的。
花吟尚未开口,孙三小姐喊了声,“祖母,花妹妹的脸招不得风,您就别为难她了。”
老夫人顿时就想到了花家小姐半边脸不能见人的事,这些闺中妇人平时无所事事,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越是那些端的住的,其实消息越是灵通。她点了点头,面上露了几分鄙夷,对花吟说:“你也别在这耽搁久了,蓁儿她需要休息,明儿个就是皇家大宴了,她深受皇命,还要在群臣外史面前献艺,兹事体大,你应该知道的。”
花吟福了福,低低应了声,“是。”
老夫人又柔声安慰了三小姐几句,这才起了身,忽听得四小姐说:“三姐,药凉了,你快喝了吧。”眼看着就要去端那药。老夫人猛然转身,一巴掌挥开她的胳膊,“你别碰那药!蓁儿已经不好了,你再过了病气给她,如何是好!”
四小姐体弱如柳絮,当即就摔倒在了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花吟吃了一惊。
三小姐已然下床要去扶她。
但丫鬟眼尖早一步拦住了孙蓁,说:“三小姐,您应该在床上好好歇着。”
老夫人似乎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房内,面上不自在,好歹放柔了语气,“叫你在房内好好歇着你偏不听,身子既然这般不好,就不该过来,你这是老毛病了,但是你三姐的病情可不能再加重了,若是明天的大宴出了差错,我整个国公府都要担大责。”
四小姐已经被丫鬟扶了起来,缩在袖子底下的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孙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有无可奈何,只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老夫人带着四小姐走了,孙蓁扫了眼屋内,又让伺候的丫鬟都出去,说:“你们都出去候着,我不叫你们别进来打扰我们。”
花吟会意也让随同的张嬷嬷等出去了。
屋内再无一个外人,孙蓁怔怔的看了她许久,就在花吟受不住正要表明身份之时,孙蓁突然凄然一叹,“他终究不愿来见我这最后一面吗?”
花吟听这语气古怪,正要细琢磨,孙蓁又说:“听说你失踪了,我也为你担心了许久,还抄了好些佛经焚化给菩萨,只盼他能大发慈悲,早些让你回来,现在看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三小姐有心了。”
孙蓁垂了眼帘,似乎再无旁的话。
花吟摘了面纱到了她面前,说:“三小姐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呢?”
孙蓁自嘲一笑,“我自己跳的。”
花吟一愣。
“花吟,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
“……”
“我跳湖并不是为了求死,我只想害一场大病,这样我便不用在那金国太子面前登台献艺了。”
“三小姐不想嫁到金国?”
孙三小姐冷笑一声,“本来不管嫁给谁,嫁去哪儿,对我这样的人来说都无所谓,毕竟像我们这样的家族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培养女儿出来,可不是要女儿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他们要的不过是卖女求荣罢了。”
“……”
“你一定觉得我这样说很不识好歹吧,也对,我自小被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娇养着长大,受了他们那么多恩惠,也是时候该报答他们了,本来我是该毫无怨言的接受他们的任何安排,但是,偏偏叫我遇见了他……”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吵闹了起来,一声响亮的喊声,“孙蓁,我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