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醒了过来,好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般。只是一睁眼,梦醒了,自己回来了。
长荀,余音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一切,她记得清楚,甚至都不再需要凤凰泪的加持,在芮水之心中,她的父君太古遗音助她恢复自我。她是琴女、是绕梁、也是珍珠流光。只是长荀,余音依旧是靠在东路能够帝君的怀里,但是目光却看着长荀,她想,她要说出来了,她记得那个约定,少年时懵懂的约定,如今却再也不能遵守了。
她说:长荀,阿音都记起来了,阿音不能再遵守约定了。
她知道长荀会难过、会伤心、会颓然,但是她也知道,那个男人喜欢她喜欢到不能自已,他只会顺从自己的意愿。可悲吗?经历了这么多的余音觉得难过,可是长荀从不这么觉得。
长荀只是点点头,虽然他连扯出一丝笑容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他依旧顺从余音的选择。长荀只是冲着余音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在场几人都是有些茫然不知,只有余音知道,长荀回东海了。
她依旧是记得清楚,那一年,与长荀的第一次相遇。那个一眼望上去清朗如星的哥哥,余音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喜欢跟着他到处跑、喜欢随着他探寻东海海域......可是唯独,没有喜欢上他这个人。
长荀对她的感情她自己自然是清楚的,再清楚不过。长荀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余音能看的出来,长荀也从来没有否认过。长荀从不会在感情上给她压力。曾经有一段时间,余音害怕,害怕这种未知的情感,她有意的疏远长荀。只是,在被长荀察觉之后,被逮住,然后做了一个约定,一个美好的约定。
回忆思及至此,余音轻轻的合了合眼又睁开,长荀是个好男人,这种感情,早晚要结束的。
感觉到身上的手臂紧了紧,余音知道是东陵帝君见此有些担忧了。
余音望着长荀的身子没影儿了,然后才转头看东陵帝君。他没有变,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这个男人啊,即便与自己认识的时间不长,即便自己八万多年的生命中他只出现的过晚了,但是余音知道了,他是她的约定,他是那个打破懵懂的人。他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长荀他......”号钟是知道长荀与余音之间的事情的,如今,见着长荀这番离去,竟有些觉得悲伤起来。原来,缘分这东西真的是可遇不可求,长荀那家伙守了阿音好几万年的时光,却终究是抵不过一个阿音真心所待的人。
“长荀不会有事的。”余音说。
那个男人那么强,不会有事。
余音笑笑,无奈的将长荀的身影抛在了脑后。
“那么现在,桀虞,我们去找青妗好好聊聊。”余音弯了弯双眼,冲着那个红衣女子道。
桀虞咧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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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静寂中,青衫女子倚树而立,身形瘦削的厉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一般。
余音的身边紧紧挨着的便是东陵帝君,另一边则是桀虞,号钟在余音的牵绊阻拦之下留在了九天之池。
哼,鬼蜮,余音心里闪过一丝恼怒,有了东陵和桀虞,也不过就是想进就进的地方罢了。
而眼前这个青衫女子,正是三人此行的目的。
桀虞见了那个倚树而立的女子,自是双目赤红暴虐,而余音一向和善的脸此刻也是沉着的。
这么多年不见了,余音想,这个女人还是那般的柔弱,一如当年。
那时,她同长荀有着那个约定,彼时她还不懂情爱恩怨,只是在结实凤湮之后,在凤湮倾心鬼蜮域主之后,她仍旧是不懂,她不懂,自己的朋友怎么的日日喜上眉梢,凤湮那般懒散的人,怎么就那么的勤的次次往鬼蜮主殿跑呢?余音不懂,但是凤湮告诉她,自己喜欢那个名为镜君的男人。余音想,喜欢是什么呢?不懂。因为不懂,所以,余音一直是旁观着凤湮和镜君的感情,直到一个花树妖的出现。
其实那个场景,余音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般懒散的凤湮,余音从没有在她的脸上看见过那么剧烈的表情,就像是一颗要爆炸的朱华果一般。那时的余音吓坏了,她以为,凤湮也要爆炸了。
后来桀虞拦住了凤湮,余音这才从断断续续的片段中得知,原来,那个花树妖勾搭上了镜君。勾搭这个词,还是桀虞嘴里出来的,余音明白了,原来,是那个花树妖和镜君在谈恋爱,他们之间有了之前同凤湮一般的感情。余音也觉得生气,也觉得迷茫。
从那时起,凤湮渐渐变得寡言,以前的她,懒懒洋洋的,话不多,但是过的快活,可是自从那之后,余音感觉的出来,凤湮身上,有什么东西死了。
知道有一天,凤湮同桀虞大吵了一场,余音不明所以,桀虞离开鬼蜮。然后就是噩梦的开始,先是花树妖上门,不知道和凤湮说了什么,她离开的时候,余音去找凤湮,她面无血色。之后镜君也来了,镜君那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乍一出现,余音还以为两人会和好,但是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镜君离开后,凤湮将自己所在房中三天三夜,再出来的时候,人形消瘦。
余音如今恢复了记忆,她可以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凤湮活生生的剥去了自己的凤凰泪,然后哀求自己,折断她的双翼,将其抛下断崖。余音沉痛,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凤湮的尊严不可践踏,她觉得自己应该尊重凤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