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召?”低沉的声音在盼夏堂里响起,带着淡淡的疑惑不解“可知是什么事?”
“不知”书言苦着脸答道,他是越发不懂公子,明明对王姑娘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可对王姑娘的事情却又像是比以前更上心了“不过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开始着手查春宴的事,想来传王姑娘过去也是例行公事吧。”
“是吗?”谢谦之放下手中的书卷,总觉得又虚度了一日时光。他已经习惯了早起就看到书桌上堆得高高的卷宗,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眼睛都被灯火晃花才安然就寝。这样的闲适日子他已许久不曾有过了,闲适得让他不得不反思十九岁的他也是这样整日的无所事事吗?好似是的,只是那时终日都有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胡闹,直到他板着脸吓唬,她才软软的牵着他的袖子,蹲着身子亦步亦趋,像被人遗弃般的委屈。
谢谦之伸手去端桌上的药碗,眼里含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宠溺和笑意。
“今日相爷也入宫了呢,万幸靖安公主醒了,估计弘少爷不久也能回来了”书言絮絮道,忽然听见一声响“公子,你的手……”
那滚烫的药汁顺着他的手淌下,留下大片的红痕,污了泛黄的古卷,可一向最心疼这些古籍书卷的谢谦之却像是没看见一般,他满脑子只剩下那一句话,靖安,醒了。
他想见她,从苏醒到现在,这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他想见她……
他已经十七年未见的女子啊,她是否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傻笑的倚在床头对他说一句“谦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醒了,真好!”
芳华殿寝宫,屏风后,水汽氤氲。
虽然身上有伤,但靖安还是忍不住梳洗一番,在床上躺了几日,身上的味道她是忍不下去了。小宫女在身后替她擦拭着长长的头发,竹韵取了大袖中衣替她换上,一番折腾下来,靖安已有些疲累的靠在了软榻,早早等待在此的医女上前替她换了药。
“梅香呢?”环视了一圈伺候的宫人,靖安忽然挑眉道。
“梅香她……”正跪着整理衣摆的竹韵手一顿,吓着下唇有些为难,教她不要去她偏要去,公主就沐浴这么点功夫哪里够一个来回。
见她吞吞吐吐的,靖安的眉间的皱痕越发的深“说!难不成你也想做回背主的奴才!”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竹韵赶忙跪了,公主待她们几个一向仁慈,除了上次打了梅香之外,鲜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如今见她发火就更是害怕了“梅香她,她去了太医局。”
“去太医局做什么?”靖安靠回枕头上,有些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眼底更是阴郁一片。这身子果然还是如前世一般,连伤的地方都分毫不差,难道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吗?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改变。
“想来也是担心公主伤势,问些饮食……”
“平姑姑!”靖安陡然打断了,唤了声“把这贱婢给我拖下去!”
竹韵抬头见平姑姑真的带了宫女来拖她下去,这才慌了“公主,公主,奴婢知错了。梅香她是听说谢家公子醒了,才去的太医局,奴婢、奴婢……”
四下哗然,本朝男女大防虽不是甚严,如崇德书院也有公子小姐暗自倾慕,诗书相和,传为佳话的。但梅香毕竟不是世家贵女,一个婢子,这般行事已犯了宫规。
“殿下”平姑姑陡然跪下,已有些惧意“奴婢这就带人去把那贱婢带回来。”
“不必,我等着她自个儿回来”靖安微微闭上眼“下去吧。”
“那竹韵姑娘……”平姑姑一时也摸不准靖安的心思了,公主对这两个丫头素来是最宠爱不过的,万一会错了意。
“该怎么处置,姑姑还用我教吗?”
东宫,王婉缓缓下拜“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虽是再见,王婉的心还是被那少年狠狠惊艳,一身玄色常服,没了当时的温和笑意,微挑的眼角尽是寒意,哪还有当日南苑前的半分妖娆风情,这才是东宫太子殿下吧,倨傲冷峻,全然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
“免礼”她听见那少年的声音,冰冷傲慢,仿佛她耳边曾听见的带着无限温暖的“皇姐”全是幻觉。她那日其实一直在看着,甚至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挡在他面前的就是她王婉了。
她看着少年那好看的眉眼染上惊慌,看着他削薄的唇越抿越紧,看着他把靖安公主抱进怀里,仿佛眼里只剩下这一个人,在所有人惶恐的叩拜声里扬长而去。她那时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被抓住一样。
王婉小幅度的摇摇头,像是要拜托那些零乱的思绪,慢慢站起身来,她一抬头正对上的就是楚颜的目光,狭长的眼眸玩味的打量着她,好像她就是猫爪下的老鼠一样,让她不寒而栗,王婉不由得挺直了脊梁,收敛心神。
“人既来了,殿下就问吧,她胆子小,莫要吓着她”含着笑意的声音忽然在殿中响起。
是他!王婉蓦的抬头,果然在左侧看见那身着湛蓝直裾的男子,正是三皇子楚丰。兴许是因为那少年太过让人挪不开眼,进入东宫以来她竟一直未曾注意到,对上那人黑亮的眼睛,王婉只觉得整个人都悬在悬崖边,一个不当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心都在狂跳不止。
“王婉,春宴那日,酉时二刻到开宴你在何处,宴后你又在何处?”太监尖利的声音响在耳边,王婉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