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候有种预感,虽然很莫名,但尤其是噩耗来临的时候,会异常的强烈。
盛柏很快的被送到了手术室,她依然只能在外面等。
这已经是她这几个月以来,第二次在手术室外等一个生死未卜的消息了。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盛绾绾觉得特别的冷,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发颤,思维也已经停止了转动,好像全都滞住了。
收到消息的晚安很快的到了,她看不到,只能隐隐闻到她身上的气息。
晚安没出声,可能是已经不知道怎么劝她,于是她开口唤道,“晚安……”
柔软温暖的手握了上来,盛绾绾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有多冷,于是她道,“晚安,我觉得很冷,”这寒冷好像都不是冷空气覆盖上来的,而是从她身体的最深处源源不断的冒出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重复同样的一句话,可能真的是太冷了,“晚安,我觉得很冷。”
晚安连忙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缠在她的脖子上,“实施山,医院里本来是要冷很多的,还冷吗?冷的话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来穿。”
她摇摇头,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不用了,我等爸爸醒来。”
她已经穿了很多衣服,再多穿也没有用。
她埋首靠在晚安的腹部,低低喃喃的嗓音都是细细密密的颤抖,“晚安,我好怕……”这一秒的恐惧,让以前经历过的所有恐惧都不再是恐惧。
有脚步声敲打着她的耳膜,这脚步她仍然是莫名的熟悉,大概也知道是谁来了。
“晚安,”
晚安答得很快,“怎么了?”
她慢慢的坐直了自己的身躯,嗓音里的颤抖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平静,“薄锦墨是不是来了?”
晚安静了几秒才回答,“是。”
她扶着晚安的手臂慢慢的站了起来,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嗓音是冷漠的沙哑,“不管有仇没仇,我爸养你十几年不是假的,算我盛绾绾求你,把你的女人带走。”
薄锦墨看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的手搭在慕晚安的手臂上,头发应该是又剪过了,因为过去了两月长度都没有变化,之前染的茶色慢慢的消失,变成自然的黑色。
脸色苍白,没有任何的血色,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得可怕,就这么“看着”他。
晚安在身边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面无表情,淡得寡色的唇吐出三个字,“让她滚。”
薄锦墨低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陆笙儿,视线很快重新落回到那张短发下的脸旁上,戴着眼镜的一双眸深沉而晦暗,眼神浓稠,复杂得叫人根本分辨不清楚,嗓音有种仿佛妥协才有的低,“等你爸的手术结束后再说。”
盛绾绾原本平静的声音一下就尖得好似要划破空气,“薄锦墨,我叫你带着他马上滚!”
陆笙儿也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冷清,脸色跟她一样苍白,“我去看爸爸跟他无关,你没必要迁怒到他的身上,你们家对他的养育之恩,他也一直都记得。”
盛绾绾没说话,只是那分明无神的双眸显得有些可怖。
男人站在她身前不过一米多的地方,敛着眼眸,望着她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身体,一言不发。
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打断了他们之间沉默的僵持。
薄锦墨侧首看着那灭了的灯,英俊淡漠的脸色还是微微的一变,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逐渐的浮现在他的脸上,很浅很薄,但无法被忽视。
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哪一位是慕小姐?”
盛绾绾坐在那里,没出声,也没动,就静静的坐着。
晚安已经回了,“我是。”
医生随即跟着问道,“薄锦墨薄先生在吗?”
她肩膀到微不可觉的抖动着,但也只有一下就平静下去了,当然,薄锦墨是看到了,他收回视线,修长腿走了过去,淡淡的嗓音压得有些低,“怎么。”
医生道,“盛老先生有遗言,要交代两位。”
薄锦墨微微一怔,几乎是下意识侧首去看失魂落魄的站着一动不动的女人,几乎是在一瞬间,她脸上原本就没什么的血色被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像是一张纸。
他的瞳眸重重的缩着,心脏也紧缩成了一团,像是有一只手死死的攥着。
他伸手就想去扶她的。
然而手指还没碰触到她的手腕时,她已经已经开口了,“你们去,”她好似能够感觉到他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几乎是正面对着他,语言冷静而清晰,表情却呆滞得像是木偶娃娃,“麻烦你,只需要你听我爸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