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只能再次道:“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少年越发哭得厉害道:“我要带爹爹一起走!”
他话音未落,腾蛇再也按捺不住,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少年咬了过去。
少年怔怔地愣在原地,眼泪从脸颊滑落,却根本无力反抗。
白蔹惊声叫道:“小黑——!”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小兽先前的叫声已经把穷奇从昏迷中唤醒,穷奇蓄了一把力气,倏地睁开眼,一爪子将少年从他身边拍了开来。
少年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撞上不远处的矮墙,登时就摔得连爬都爬不起来。
腾蛇一口咬在穷奇的肩上,它见穷奇醒来恼怒得不可抑制,穷奇挣扎着,然而毒液早就渗入了它的身体,它被毒牙咬过的地方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似乎还在蔓延着。
白蔹知道穷奇已经是强弩之末,就想脱离战圈,从混乱的厮打中离开,他往后退了百丈远的距离,目光下意识地向着先前那名少年摔落的地方寻去,可是矮墙沿下竟空无一人!
不见了……
那名少年不见了!
白蔹生怕少年也像着腾蛇先前偷袭穷奇一般,如法炮制再偷袭腾蛇,手中便用法术化出一把尖利的匕首,向着矮墙周围搜寻起来。
只是白蔹不知道,他私下针对少年的动作落在穷奇眼里,竟然把原本奄奄一息的困兽瞬间激怒,穷奇疯了一般根本不去管胸口要将它骨头绞断的腾蛇,一爪朝着白蔹抓来。
腾蛇庞大粗重的身躯坠在穷奇身上,穷奇愣是还带着它跑出了十步远。
白蔹猝不及防间躲避着,青色的屏障再次出现在他的周身,这一次,屏障上方竟然还出现了一道虚虚晃晃的龙的虚形,虚形抵在穷奇爪下,白蔹趁着这个空隙逃了出去。
不远处,少年躲在一片坍塌的墙体后面,白蔹离开的时候误打误撞,正好与少年对上。
少年被吓了一跳,就连白蔹也是完全没能预料这一连串的惊变,他手中还握着匕首,只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先行压制下少年的决定。
只可惜还没等白蔹近身,背后就传来了一声犹如天崩地裂一般的嘶吼。
入夜,黑色浓云覆盖的小镇被大水冲刷了一遍,没有遭难的普通百姓只敢躲在家里,房门紧闭,瑟缩发抖,大水冲过小镇最宽阔的街道,有几具残缺的人尸浮在水面,昨日还熙熙攘攘的小镇毁于一夕之间。
土狗还叼着黄芪根躲在小厨房里,水已经漫过了灶台,它又在屁股下垫了一只小马扎。
巨兽争斗的中心,嘶吼声炸响的同时少年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白蔹愕然地站在距离少年几步远的地方,低下头,望着自己胸口挂着的海螺发出银白色的光泽,紧接着他的神智就像是被光泽吸引了一般,眼神迷茫起来。
与他相反的是,绞在穷奇身上的腾蛇血红的眼珠则慢慢恢复了清明,它愣愣地松开了咬在穷奇喉间毒牙。
穷奇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无奈与解脱,随后闭上眼,在腾蛇松开它以后彻底栽倒在地上,它已经不行了,躯体消散只是迟早的问题。
少年哭喊着变作白色的小老虎一纵越过白蔹的头顶,向着穷奇跑去。
白蔹呆呆地捧起胸口的海螺,短暂的几息之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身处于这样一个四面环水的石堆上,天空怎么变得这么暗,为什么会有一条青色巨龙的虚影缠绕在他的周身……
他的手里怎么会有一把匕首……
是谁在他身后发出呜呜的悲哀的呼声……
白蔹茫然地睁着眼,雨不知何时早已经停了,他被一个男人急切地拥入怀中,那人有着漆黑如墨的微卷的长发,清俊的面容,藏着玛瑙红的眼眸,他喊着他的名字,小白……摇晃着他的身体,对了……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不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
海螺收敛了光芒,就在它恢复成原样的一瞬间,白蔹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灵智。
男人攥紧白蔹的手臂,一字一顿地叫道:“小白……看着我……我是谁?”
白蔹眨了眨眼睛,像是十分困倦地站不住脚,摇晃着身体道:“是谁?”
这一刻,男人的脸上说不出的复杂神情,他抓着白蔹的手腕,直到即使迟钝如此刻的白蔹也忍不住蹙起眉来,只剩下本能地喃喃道:“痛……”
男人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他回身望去,濒死的穷奇已经化作人形被那只小老虎带走,飞快跑得连影子都模糊了。
漆黑天幕的掩盖下,这一切发生得是那般突兀,男人小心地松开攥着白蔹的手,白蔹却顺势软软地瘫在了他的身上,小声道:“好困……”
男人只得揽住他的背,一手勾着他的腿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白蔹枕着男人的肩,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周围的一切在先前的那场争斗之后化作废墟,河水涨到了半人高,来时不过刚刚触及膝弯,男人抱着人缓缓往药铺的方向走去,就像他怀中的人,随他一同出来时还神智清明,这会儿却……
男人想到了千年前与穷奇一战的自己,那时他与梼杌一战,梼杌不敌,被毒液麻痹了全身,于是他便贪心地想要把梼杌吞进肚子里,只可惜才刚吞了一半,穷奇来了。
穷奇偷袭了他,可是他失去灵智却不止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