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囤心想,咱们家的炸蚕蛹不也分给他们吃了嘛,不过,话到嘴边儿他又咽了回去。
小四要求的事儿在大人眼里看来都有些天真可笑。
但是小四的眼睛里是干净透明的,他的眼里没有那些你来我往的算计与锱铢必较的交易。
他所要求的唯有一点点可笑的公平。
他的快乐也只是那么一点点可以跟大家一块儿分享的带壳炒花生。
村子里种花生的人家也不太多,即使种了也不是为着拿出来卖钱。所以满囤收的粮的时候就没有收花生。
城里的花生是紧俏的副食品,托一托赵新生的关系倒是可以买来,满囤觉得不划算,倒也往家里捎过一两回,不过只少少的买了三两斤,王氏收了起来,偶尔也炸一小碟出来当早餐。
家里这两人都觉得地里的花生天一凉就能收回来了,没必要再去外头专门买。
结果小四的愿望就这么一天天的热切起来。
满囤摸摸小家伙的头,温和地劝道:
“冬子,你想哥结婚了,替大家伙收花生分花生,这很好。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家的小子连你在内,一共才能结六次婚,你才能收六回的炒花生,但是蟋蟋他们亲戚那么多,一年收的花生也比你多呀,到时候你怎么办?”
小四听了满囤的话,先是反应了半天,然后才跟想明白似的,一脸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是呀,咱家的人不够结婚的呀!”
接着看看自己板凳上的花生,就起急了:
“那可咋办呀哥,我可是说以后要还给蟋蟋更多的花生,蟋蟋才让我先抓的呀。”
“花生又不是非得结婚才能有啊。”满囤直接指出小四思考方法上的错误。
“可我听着好些婶子在河边聊天,一说做媒的事儿,都会提到你呢,”小四还是不太愿意放弃他的“新裤子计划”。
“娘在咱们家自己的地里也种了花生,等秋上收回来,哥先给你炒上一麻袋。”
满囤就跟小家伙保证。
带壳的花生,他只要出门一趟就能买得回来。可万一小四给大家伙一分,小孩子们说起来,那么自己既然种了花生,又跑到别的地方买花生吃,这在别人眼里看不出什么来,可是这村里可是有一位不一样的人。
自从刘长脸来了村子里以后,满囤就更加谨慎,能不出村就尽量不出村,少梁跟他聊过,这一回刘长脸就是来接他们回去的,至多再住半个月,他们就得回城了。
满囤有些怵这位刘教头,他觉得这位肯定是个人物,自己要想在这个村子里安生下去,就更加不能露出什么可疑的破绽。不过半个月的时光,满囤等得起。
小四听了满囤的话,立刻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头蔫脑起来:
“地里的花生娘要赶着过年前炒熟了拿去镇上卖掉,”小四闷闷道:
“卖不完的才给我们吃。”
“可过年的时候蟋蟋他们都不缺花生吃呀。”
满囤这时候才知道这小小的带壳花生的份量来。
他能精准的称出这每一粒花生的重量,但他一直以来,都没能正确的估量出带壳花生在他弟弟眼中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