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诊治后,连筝总算无碍,只是历经生死关头,尚虚弱得很。宫女们端来清粥,她食了两口便又昏睡了过去。
夜里,众人皆退,白长泠有许多要事处理,安排了秦钺守在我身边,便也走了。我守在连筝的床边,与秦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秦钺,老白对连筝好么?”
秦钺虽为我突然出现在此处颇为疑虑,但左右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倒也未问极细,坐下,回答了我的问话:“符姑娘,单看她与你长得如此相像,便晓得陛下待她自然是不同的。”
“老白现在是皇帝了,大臣们四处献进的秀女中,就没有老白中意的?”
“陛下有令,但凡有人私自进献,先杀后报。”
“那宫里只连筝独宠咯?”
“这个……算是吧。”
“宠都宠了,为何不行房事呢?”
“此事,秦钺便不知了。”
我给连筝掖了掖被角,连筝脸色微见红润,呼吸渐稳,明日精神当为好转。
秦钺执弯刀起身:“符姑娘,若无事,秦钺便去南门了。”
“白泽与白长泠关系向来亲密,为了帝位手足相残,实在是……”
“你有所不知。白泽并非真要夺位,是陛下……前些时日,陛下下令通缉一帮匪盗,那匪盗之首是位女子,与白泽交情不浅。”
“女子?姓甚名谁?”又是为了女子,这其中的恩恩怨怨着实对我们找“情丝”有及大的帮助啊。不知连筝这一厢情愿的“情丝”是否也能作数,如果能的话,那这一百样“情丝”岂不是好寻多了?嗯,待会儿请赋怀渊前来试试。
秦钺道:“她叫绫悄,年十七。”
“如此年幼……”
“陛下原是将她抓捕,纳为白泽妾室,哪料她武功极高,又有其他从属帮忙,给逃了。陛下下了通缉令,四处追捕,一无所获。”
“若我没记错,白泽的武功也不低啊,他难道不会自己去找?”
“绫悄领的那帮匪盗称为‘东冥’,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专门劫富济贫,暗杀贪官污吏。”
“这倒是为百姓造福啊。”
“嗯……其实陛下也只不过是想将她抓了,送给白泽——你知道的,陛下向来是位极长的兄长,对弟弟妹妹的疼爱是众所周知的——岂料,白泽在一处山崖发现了一滩血迹,硬说是绫悄姑娘的,是以这才发兵,与陛下起了冲突。”
“这事怕有误会,待明日我帮你们找找那位绫悄姑娘看看。”我送秦钺出门,当空明月,一如蕣安城中,听司楹奏下那曲古调,“对了秦钺,司楹住在哪个殿里?我明日去找她。”听到我提到司楹,秦钺古铜色的脸上一片柔情,笑着回我,“陛下大事初成,前路乃有许多凶险,我未叫司楹随来。”
“也是,她柔柔弱弱,的确不适合宫中尔虞我诈的生活。”
秦钺递给我一支竹哨,“符姑娘若有吩咐,可吹此哨。”我点头,伸手接过,他抬手作揖:“那秦钺便先走了。”
“好。”
他走后,我细思方才谈话,确然不对劲得很!
我们途经蕣安之时,赋怀渊说司楹与秦钺是一道来的花间城,司楹是后土上神,仙术强大,定然不怕人间这些兵革之事。如此说来,她应是不放心秦钺独自入宫冒险,跟了秦钺一道前来,又顾及秦钺的感受,是以只在暗中相护。
他们夫妻之间感情浓厚,应当也有“情丝”可取。
墙脚的清泉之中点缀着鹅卵石,一路铺成细小甬道,在水中与月相衔。我笑着看了少顷,坐在其不远处的梨花树下。赋怀渊和粥粥依然没有回来,不知是否在姻禾那边遇到了事?我该不该去找他们呢?
赋怀渊是司月帝尊,可这个月上有何处需要打理整治的?不过初一弯十五圆,盈缺不定而已。
嗯……自古日月通古博今,瞧赋怀渊一派淡定闲谈的模样,应也是在风口浪尖上滚过的,多少年才能累积下来这份沉稳与豁达。——这拥有仙之躯体的司月上神,也没我想得这样容易混吧。
“月儿可是在想我?”
我正胡思乱想,赋怀渊蓦然在梨花树后头现了身,轻描淡写地问我。粥粥跟在他身旁,左右手各拿着一只鸡腿,啃得欢乐,“娘亲,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声音在说‘司月司月司月’,你是想接司月之职么?”
“大半夜吃油腥,你想胖死啊?”我故意大声吼他,以掩饰内心小鹿乱撞的情绪。
粥粥往赋怀渊背后一躲:“爹爹给我吃的。”
赋怀渊走到我跟前,摸了摸我的头发:“小孩子贪吃,且顺了他意罢。”
“我最讨厌谁在我教育孩子的时候跑出来喝止我!”我将赋怀渊拨开,揪住粥粥,“老娘现在还说不得你了是吧?将来长胖了娶不到媳妇,别人该说我的不是了。把鸡腿扔了,快!”
“娘亲……”
粥粥见我来真的,扁了嘴想哭。
赋怀渊欲再说什么,默了少顷,却兀自笑了。笑声清清浅浅,如一汪灵泉,流入心底。
我哼了声,未再继续教训粥粥,飞速跑进屋里,将门给抵上了。又忍不住好奇,整个身子贴在门上,把耳朵凑了上去……
门外,粥粥的声音含糊,就是边啃鸡腿边说话:“爹爹,娘亲被我们撞见内心真情流露,恼羞成怒了。”
赋怀渊回道:“你娘亲她……往常对你凶么?”
“凶啊!娘亲为人凶残得很。”粥粥不耐烦地回,“不过,娘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