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艾艾自怜间,赋怀渊神色一怔,猛然大喝,“月儿,快走!”
“啊?”
我刚欲发问,森然肃杀之气顿时在四周呈现,只觉被一股凛冽的力道击中,身体顷刻间飞了起来,径直落入青草地,滚了几圈,在距莲花池不到一尺的地方才停下,低头,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起一落间不过眨眼,我抬眼去瞧时,赋怀渊双手捏诀,茫茫的白色灵力将他整个身子包裹住,汇成强大灵盾,往阁楼屋门撞去。
我顿时惊得瞠目结舌,无法言语。
与他的灵力一并而起的,是另一束紫黑色的雾气。
两道灵力相击而起,在阁楼前撞起地动山摇的气势。顿时狂风四起,电闪雷鸣,黑压压一片乌云滚在了阁楼上空,暴雨急骤,塘里荷叶莲花被打得摇晃不定,折断许多。透过风雨草影,明晰觉晓那一道紫黑灵力是自阁楼门中而来。
我起身欲去帮助赋怀渊,哪料反被他下了仙障隔在了一边。外面风雨大作,独独隔着这道仙障折这一侧,安稳平静。我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这场动荡,心狠狠揪起。
风起大约将近一个时辰才稍见平息,我便这样站了约莫一个时辰,静默不语。
赋怀渊收了仙力,转过身来,撤去我身上的仙障,走过来,安抚似地轻轻揉了揉我的发。我抬头回望,见他漆黑的眸里静如秋水,沉静闲淡。
夜光又静静地移到阁楼上头,平风静浪。
我见赋怀渊就这么一直盯着我,又不说话又无动作,一直红了脸,戳了戳他的胸膛:“老赋,你想起来什么了么?混沌之劫是由谁引下的?”
“或许你知道真相后,会怨我。”
“怎么会呢?我既然认定了你,便不会怨你啊。”
赋怀渊略一思索,回道:“待出万神图,我便告诉你。”
“一言为定。”我轻笑,一把圈住赋怀渊的脖子,踮脚,凑近他的额头,“来,印个印记,以后你就是老娘的人了!”“吧唧”一声,亲得响亮。
万里夜空,风过莲荡,碧波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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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风雨过后再未有其他奇怪之事出现,粥粥后半夜来的,说并未打探到什么消息,等过几日再去。来来回回,除了带回花样百出的吃食,他却也没带来实质有用的八卦。我好奇心压了下去,便不再去管那皇宫里的旧事。
万神图中无岁月,闲看花开,静待花落。
虽然不得出,但我在里头习赋怀渊所教的仙术,倒也颇为有成效,可以随意幻化出想要的物什,玉石珠宝、笔墨纸砚、战路棋盘。
与粥粥铺棋杀子,好不惬意,回回赋怀渊皆在一旁指点……
“粥儿,你这一步走得不对。”
“粥儿,这子下在此处,会输。”
我怒了,“老赋,观棋不语真君子!”赋怀渊浅笑,我又吼,“有本事你来赢了老娘啊!”
此话,委实吼得忒自信了些,是以后来,我次次满盘皆输,惨之又惨!
一日夜里,我思到一绝佳计策,于是改变战略,双手托腮,蹲在赋怀渊脚边,扯扯他的衣角,泪眼汪汪:“亲爱的帝尊师父,你传授乖徒儿我几招盘语呗?”
赋怀渊指尖白子轻落,“好。”
坐对面的粥粥立即不满:“爹爹,你又偏心!”
我敲了下粥粥的脑袋:“小笨瓜,心本来就是偏的,胸前,靠左。”
这之后,学棋又学了些时日,仍是下不过赋怀渊,我便开始耍起赖来:
“老赋,你这子下得不对。”
“那应该放哪里呢?”
我自顾自拿起他的那枚黑子,移到一处偏远棋格,“这里才行,嘻嘻……”
望着被杀得已无多少退路的白子,成败早已了然,赋怀渊却没有明说,仍旧与我周旋着。
“哎哟,老赋,你又错了。”
我再一次泼皮,干脆把他的黑子提到白玉椅上,替他指正,“我为你下这一子算了。”
夜幕成荫,草色朦胧。
黑白棋子被我随心安放着,错落有致,两方平棋,皆大欢喜。
有时,我实在闲得无事可做,便在傍晚时分,依着眼前的荷池想心事。想我们进来究竟多少日子了?外头人界成了什么样子?白长泠这个皇帝当得称心不?爹娘可否知道我们被困在了这里?
赋怀渊则站在我身旁,剑眉微皱,暗自失神。
不想了!多想多忧愁!
我以仙术幻了笔墨出来,画了莲花塘,递到赋怀渊面前:“老赋,你瞧我画得好不好?”
彼时赋怀渊正在青草地里,自己同自己下棋,见我这样问,抬头看了少顷,轻笑起来。知我疑惑,以白袍广袖擦拭我的脸颊。“月儿,怎生画幅画把自己也画进去了,满脸的墨汗。”我红了脸,他站起身,一指已下满大半棋盘的黑白子,道:“你先替我看好这里,我去去便回。”
“哦。”
我依言坐了下来,将画放在了棋盘边上,又欢喜地研究起这盘黑白子来。狡黠地笑了笑,终于忍不住动手,将之改了个大半。
赋怀渊回来,手里拿着沾湿了的锦帕,见我毁了他的棋局,无奈摇摇头,蹲下身,将我脸上的墨汁擦干净。“月儿,你这画……莲花被赤色染得太深,失了清韵;花中荷叶也被涂得太刻意,少了灵气。需再努力。”
“我可是画了许久。”
我宝贝似的拿起那幅画,嘟着嘴,反驳:“若你不满意,画一幅更好的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