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烛火不能与日月争辉,但也将屋内照得透亮。赵长宜独坐在鹤鸣轩内,桌上的佳肴已经冷透,无论怎样的美味,现在看来都叫人没了胃口。
赵长宜已经向元宝打听过了,今日陛下于朝上确实已经为赵氏平反,然而,他却并没有来鹤鸣轩。
赵长宜的眉宇间愁绪堆叠,初时怕见秦桓,等了许久,却又盼着他来。可等到了现在,赵长宜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空荡荡的,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元宝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赵长宜,也不知该拿什么话安慰她。他已经出去打听过了,陛下并没有去别的后妃那里,而是自己在寝殿。
又等了一刻,元宝思忖着开口问道:“赵姑娘,不然奴婢去请陛下过来?”
赵长宜没有立刻作答,她微微咬着唇角,一开始仿佛是不愿的,但想了想又有些泄气,最后她对元宝点了点头,目中有些期待地说道:“好,你去吧。”
元宝退出鹤鸣轩,先吩咐人去御膳房另取夜宵来,桌上那些东西是不能吃了。无论请不请得来陛下,总该让赵长宜吃些东西。
元宝来到秦桓的寝殿外,瞧见那里烛火暗淡,心中暗叫不好,难道陛下已经歇下了?
可是再看阶前,无论是自己的师父还是其他宫人,个个都打着十二分精神在门外候着。那份警醒,连在三丈外的元宝都能感受到。
于是元宝走过去时,也格外放轻了脚步。他走到近前,先给宋安请了个安,然后小声地问道:“师父,陛下歇息了吗?”
宋安摇了摇头,他回头看了一眼寝殿,叹道:“陛下一直在喝酒。”
元宝道:“赵姑娘今天本来预备了酒席,但左等右等没见陛下去,所以我来看看。”
“你要是想活命啊,这会儿就别提赵姑娘了。”
“怎么了?”
宋安想要说什么,但一开口还是先叹了口气,然后才把事情简要地和元宝说了。
秦桓独自坐在寝殿内,桌上只有一盏烛火,其余的他嫌太亮,叫人灭了。
手里冰冷的酒杯,已经被握地有了温度。杯中的酒,澄澈醇香,是上等的美酒。但秦桓却觉得苦,每一杯都很苦,但是他却一直不停地在喝。
原来自己做了这么多,但赵长宜却还是迷茫,还是害怕。她竟要走,要离开我。
苦到极处,秦桓竟森森地笑了出来。
“赵长宜啊赵长宜……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出乎意料呢……你就这么不想呆在朕身边吗?你就连一点最基本的信任也不给朕吗?”
酒杯摔出,支离破碎。
秦桓豁然起身,经不住脚步踉跄。可他没有停留,而是就这么踉跄着走到门口,伸手大力地将门拉开。夜风呼地一下,灌进他宽大的袖袍,他一挥袖走了出来。
宋安和其余宫人连忙趋到近前,宋安伸手,似乎想要搀扶已下秦桓,但还未碰到秦桓的袖子,就被挥开了。
秦桓的步态有些不稳,但一双眼睛却黑得发亮,他一下子就看见了元宝。他冲着元宝走了过去。
元宝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
“元宝?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奴婢……”元宝浑身打颤,方才听师傅说了那些,这会儿自己哪里还敢提赵长宜。
秦桓却问道:“赵长宜呢?”
元宝觉得自己快要哭了,这叫他说什么好?元宝想了想,最后只得一咬牙,说道:“赵姑娘让奴婢来请陛下过去。”
头顶传来一阵狂笑,但任谁也听得出这笑声里的森然之意。
“好啊,赵长宜请朕过去,好啊,朕就去看看她,她凭什么这么对朕,凭什么!”
秦桓大步走下台阶,宋安恨恨地踹了跪在地上的元宝一脚,连忙跟着秦桓,生怕他磕碰着哪里。
在这样的夜风中大步行走,并未让秦桓稍稍清醒,那些入腹的美酒反而像是借助风势,在他体内燃起了一把大火。
秦桓抬脚踹开鹤鸣轩的门,然后背对着宋安吩咐道:“都不许进来。给朕有多远滚多远。”
秦桓身子晃了一下,这才大步踏进了鹤鸣轩。
“陛下……”于惶惶烛火下,清瘦的影子被拖地老长。赵长宜站起身来,望着秦桓,她看得出秦桓与平时明显的异样。“陛下你喝酒了?”赵长宜上前,似乎想要伸手扶住秦桓,可下一刻秦桓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秦桓的力气很大,他制住赵长宜的手腕,将她拉近到身前,黑得发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赵长宜。”
赵长宜曾无数次地听过秦桓叫自己的名字,或愤怒,或宠溺,但却从未像这样,这样叫自己害怕。
秦桓的声音很冷,像是渭河冬日被冰封住的河水,但被冰封的河水下,却依然是涛涛的洪流。
秦桓盯着赵长宜的眼睛,像是要把她这个人看穿。
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手腕上的力量在渐渐加重,赵长宜忍不住痛呼,可秦桓根本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赵长宜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想要掰开秦桓的手指。
“赵长宜,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朕吗?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朕吗!”突然拔高的声音,像是爆发的火山。秦桓不顾赵长宜的反抗,将她整个人拖到了寝室,按倒在床上。秦桓的鼻尖贴着赵长宜的鼻尖,“你知不知道,朕今日为赵氏平反了。朕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
秦桓的身体覆在赵长宜身上,压制住她,腾出手来,轻轻地抚摸她绝美的脸庞。他的目中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