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桓景熙十四年九月八日深夜,京中的江府内,江梅正倚在榻上,听着云柯传来的消息。
“大小姐,刚刚收到飞鸽传书,裴蕴大军已经到了江州。”云柯说道。
江梅慵懒地笑道:“他一定很生气吧,他肯定没想到高炽居然能摆平袁桢的进犯!他不能顺带得到江州,他肯定恼火不已。”江梅轻哼了一声,有丝嘲讽,裴蕴比之袁楷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的野心,一个习惯了肆无忌惮而已。
想当年就是他们二人联合压制云凌波,如今见他们相互争斗,还真是有一丝快意呢!
“竟陵那边呢?有消息吗?”江梅向云柯问道,她终究不会沉迷于这种复仇的情绪之中,大桓的安定依旧是她最关心的事。
“凌恒已经领兵北上,他们行军速度较快,已经安全度过西阳郡,但是主事已经暗地里让袁恕知晓江州实况,相信他会带兵前去阻拦凌恒。”云柯回道,
“那我们的人呢?”江梅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这些都在她的谋划之中,多年的辛苦布局,越到实现之时,那种心情却越是平淡。
“我们的人从义阳郡出发,早已到达竟陵郡,如今已经渗透在竟陵城内。”云柯轻声回道。
江梅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塌沿的檀木条,陷入沉思当中,义阳是梅花谷所在地,正是江梅的大本营,如今乘袁氏兵力空虚,让早已蓄势待发的一支部队悄悄潜入竟陵城内,寻机控制袁氏的守将,掌控竟陵城。一来可称为将来北伐的基地,二来,他日若裴氏占据荆州,也可占汉水上游之有利地形,以期抑制裴氏的势力。
“七殿下那边还顺利吗?”江梅抬头看他,声音低缓问道。
“倚云阁已经答应殿下的要求,给京口的兵士提供饷粮,七殿下如今在京口吩咐几位将军操练军士。”一提起这位七殿下,云柯还有些担忧,将来倚云阁真的能独全吗?
江梅瞅着他带忧的面色,似已经看透他的想法,“柯叔,倚云阁的事你不用担心,七殿下那边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云柯向来对江梅言听计从,见她如此笃定,自己也不再多想。
不过江梅内心却苦笑起来,虽然她嘴上那么说,但是真的有把握吗?至少暂时还没想到办法。不过眼前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等将来功成名就了,再来处理这些事吧。
裴蕴抵达江州后,便让人在寻阳的渡口附近扎起大营,留下刘机等诸将看守营寨,自己带着一些亲兵前往寻阳城。
多年未着戎装的裴蕴,今日一身白色铠甲,纵是有些苍老的身形也掩饰不住他威严的气息,他驾着一匹高大骏马,面容冷峻地缓缓前行。远远地他便看到了一着玄色官服的青年男子人驾着一匹白马等候在城门前。
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是江州代刺史高炽。裴蕴眯着眼远远瞧着高炽,内心却是咬紧牙关,愤不能言。也恨自己低估了他,三日前他才收到捷报,说是江州之乱已平。没想到这高炽居然能兵不血刃地化解袁桢的兵马。请君入瓮还真是一个好计策!
只是更令他心惊的是,高炽短短时间内上任江州刺史,却能调动豫章和新蔡的郡兵,连颜石虔都听命于他,难道是朝中有人暗中指使?
照理来说,朝廷内能有这样能耐的只有苏家和萧帝,恐怕他一带兵出征,那边就防着他呢。即便如此,即使他不能控制江州,那他也要打败袁楷,拿下荆州,保住裴氏在上游的有利地位。
想起袁楷,他突然有一丝苦笑,想当年他也曾与袁楷并肩作战,如今却是要争锋相对,他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没有绝对的盟友,也没有不老的青山。而眼下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迎面而上。
裴蕴这么折磨的时候,已经靠近城门了。
“江州刺史高炽拜见大将军!”高炽下马高声说道,陛下的圣旨上可是说,裴蕴这护国大将军都督江州、荆州、豫州军事,那么高炽眼下还得服从裴蕴的指挥。
“高将军免礼!”裴蕴微笑说道,“将军能为陛下守住这江州,已经是大功一件,他日本将军一定上奏朝廷,为将军请功!”
“多谢将军抬爱,高炽不敢居功,高炽一定全力协助将军讨伐袁楷。”高炽谦逊回道。
“哈哈….如此甚好,”裴蕴摸了摸胡须笑道,“那就请高将军带我去见袁桢吧。”
“将军请!”高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随后二人均侧身上马,一起进城。
袁桢及其六名亲将均被关在寻阳城内州府的地牢里。七人从关进来那天起就浑身乏力,此后每天依旧如是,袁桢已经猜到这是中毒的迹象。只是七人分别被关在不同的房间,因而他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
高炽毕竟顾忌到袁桢的身份,给他安排了一间较为舒适的牢房,里面床榻、书本俱全,倒像是要让袁桢在这过日子了。袁桢从那夜喝酒过后,一直没有见到高炽的人影,每天只有人过来送饭,而送饭之人也从不说话。他除了后悔、愤怒,已经没有其他情绪了。
这时,袁桢终于听到了厚重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即听到一些人声和脚步声。
“将军,这边请…”高炽手指左边的一条过道,说道。
几人走过一条过道,再左转走到尽头,最后在最里间的牢房门口止住。袁桢早已觉察到来访之人,他理了理蓬乱的头发,一脸恨意地看着裴蕴和高炽。
“袁桢,你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