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轮子转的飞快,一路踏着朝阳的光辉从黑暗的街巷里驶出。
十里坡在城西的郊外,卫恒和童五留下来善后,将大部分的人手遣散,端木岐亲自护送马车出城。
彼时城门已开,他们的这辆马车又装扮的朴素无华,没有遇到任何的障碍。
出了城,端木岐就又将随行的大部分人手都留下来原地待命,只由严华带着宋楚兮身边的几个亲信继续跟着。
严冬腊月,十里坡那里本是有一处野生的桃花林的,但是这个时候萧条的就只剩下枯枝。
这个地方,据说风水不好,所以哪怕是行人也都尽量绕道。
彼时那片山野间荒芜成一片。
“秀,到了!”马车停下来,舜瑛和舜瑜从车辕上跳下来提醒。
宋楚兮没应声,是宝音忍着悲恸过去开了门。
彼时宋楚兮还神色平静的跪坐在车厢里,颜玥的面色惨白,一动不动的枕在她膝上,看似安睡,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秀,还是把承微娘娘交给奴婢吧!”舜瑛爬上车,把颜玥的身子从她身边搬开,和舜瑜一起小心翼翼的抱下了马车。
端木岐先一步翻身下马,提着马鞭极目远眺。
前面的山坡后头似是有一处屋舍,但哪怕是隔着老远看过去也觉得陈旧,右边一间房的屋顶甚至都塌了半边。
“那里当是没人住的吧?”端木岐努努嘴,神色困惑。
宋楚兮拖着跪的麻木了的双腿下了车,也回头递给宝音一个询问的眼神。
宝音一直低着头隐忍情绪,很小声的说道:“诸位跟我来吧。”
舜瑛抱了颜玥的尸身,一行人跟着她从桃花林稀稀疏疏枯木中间穿行而过,却在后面的半山腰处看到了一个高耸的土包。
没有砖石垒砌,也没有墓碑,但是所有人都一目了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端木岐等人全都是一脸茫然,宋楚兮却是倒抽一口凉气,很是反应了一下才霍的扭头看向了宝音,“是……”
庞景的埋骨之处吗?
这么说来——
庞景已经死了?
素岚和庞景之间的感情到底怎样,宋楚兮是知道的,可她一直以为素岚只是忍痛和庞景分开了,如果庞景早就死了,她几乎难以想象,素岚怎么还能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直留在殷绍的身边。
宝音走过去,将被北风卷到那坟包上的杂草抓起来扔掉,重新走到一旁站定了才道:“四年前庞公子寻进京城,无意中在街上遇到秀,后来被吴良媛察觉了异样,她怀疑上了秀和庞公子之间的关系,想和太子妃联手将秀铲除。那段时间,正好太子妃和吴良媛同时有孕,小殿下的地位岌岌可危,秀为了能够留在东宫——”
宝音说着,就带了哭腔,她使劲的吸了吸鼻子,然后才用更加压抑的语气继续道:“那一天,他在秀进宫的路上拦了秀的马车,秀忍着没和他相认,虽然当时庞公子也没说什么,还是让同行的吴良媛起了疑心,后来借着太子妃的手将庞公子带去了太子府盘问,当着——当着秀的面,将他打杀了。”
庞景到死也没有供出素岚和他关系来,她却必须要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在面前被折磨死去。
宝音说完,终于再也忍不住的跑到旁边,掩住脸孔,痛快的哭了出来。
素岚和庞景,少年相知,是在得了廖夫人的同意之后互许终身的,那时候,廖夫人很放心的让素岚跟着他走了。
如果她不回头,现在两个人应该还是幸福的相守在一起,生一双可爱的儿女,过着最平凡又安乐的生活。
可是一念之差,素岚她一念成魔,不仅抛弃了他,更是为了保住自己身世的秘密,为了继续留在东宫守护殷桀,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了面前。
那一刻,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甚至于,这四年来她没日没夜所持有的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怕是——
生不如死吧!
她把自己堕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那天以后,她突然就性情大变,更加不择手段的在东宫的后院里争**夺权,先是设计吴良媛小产失**,逼得她狗急跳墙,咬上了廖倩华,一副堕胎药灌下去,不仅拿掉了廖倩华的孩子,也叫她终生不得受孕。
廖倩华也为了此事而疯魔,在殷绍的后院大肆打压妾室,残害皇嗣。
殷绍的府宅后院之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至于廖素岚——
她是一早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秀,太子不会善罢甘休的,此地不宜久留……”严华提醒。
宋楚兮回转身来,抓过廖素岚冰冷的手指在掌中握了握,示意舜瑛将她放下。
舜瑜递了帕子过去,她亲自动手,仔细的给她整理好头发,擦干净了脸上的污渍和血迹。
“秀——”见她整理的差不多了,严华忍不住的再次催促。
“嗯!”宋楚兮闭上眼,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来,端木岐见她的精神不振,就走过去扶了她的肩膀,叹息道:“去那边的屋子里避避风吧,你在这里,反而让他们束手束脚。”
宋楚兮没有拒绝。
这会儿侍卫已经从那屋子里找了两把铁楸要去扒那坟包。
“唉!”宝音匆忙的上前一步,阻止道,“不要开棺了,就把秀葬在庞公子的旁边吧。”
想必,这也是素岚交代下来的意思,庞景,曾经是她生命中所有最美好的存在,而今时今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