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跟在旁边的那个内侍都不住的侧目去打量他的神色,一面心里紧张的嘀咕,唯恐会出什么意外,一面更是心里暗暗佩服这位端木家主的胆量和气魄。
宫里所有御道上的积雪都随时有人看着清理,一行人走的很快,拐了几个弯,吹了半晌的风,停在了一座宫殿的广场上。
端木岐睁开眼。
眼前的宫殿巍峨,却因为屋顶上盖了一层雪而显得格外的荒凉冷清。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亮堂了起来,只一大清早,还是显得格外的寒冷。
他下了步辇,也不多问,直接举步进了正殿。
那殿中点了火盆,也燃着宫灯,不过却空无一人。
有宫婢进来送了茶水,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放下茶盏就又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端木岐自始至终都什么也没问,只他也没去动那茶水,然而兴致很浓的负手站在一张巨型的屏风前面,欣赏上面的字画。
今天的天气不好,即使风雪停了,天气也一直没放晴,左右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再和这屋子里的灯火互相一辉映,这感觉确实不怎么好。
端木岐正看那画看的入迷,身后的殿门才又重新被人推开了。
他也不回头,仍是心平气和的赏画。
殷述从外面走进来,先是瞄一眼放在桌上的茶盏,走过去摸了摸,见到已经没什么热气了,就一抬下巴,“换了。”
“是!”门口的宫婢小声的应了,匆忙的捧着茶盏出去,不多时又送了两杯热茶进来。
“端木家主怎么兴致这样好?”殷述调侃道,随意往椅子上一坐。
“那有康王殿下兴致好?守着皇帝陛下尽孝还能抽空过来同我叙旧?”端木岐笑了笑,这才转身,也找了张椅子坐下,陪他喝茶。
两个人,当真就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
殷述浅啜一口茶,这才眉目含笑的看向了他,“过来的人是我,端木家主难道就一点也不意外?”
“意外?”端木岐笑了笑,手指轻轻叩了下茶碗的外壁,“放眼如今这皇宫之内,除了康王殿下,还有第二个人可以这样来去自如的为所欲为吗?”
他说着,顿了一下,眼底笑意就越发深刻的看着殷述道:“这一次,又假传圣旨了?”
殷述对他的打趣也不在意,眉毛一挑,继续饮茶。
端木岐也不觉得扫兴,也跟着喝了口茶,就轻轻的叹息道:“我能不能问,这一次的这个人情你是卖给殷湛的还是宋楚兮的?”
殷述抿了抿唇,低头盯着茶碗里碧绿的茶汤,忽而就嘲讽的笑了,“端木家主你果然是对一切都洞若观火,既然明知道这是一出调虎离山的戏码,为什么还要极力的配合?”
端木岐知道是有人故意引他进宫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殷述的心里就笃定的知道,他们糊弄不过这个人,只不过当时听内监过去禀报说端木岐真的应邀入宫的时候,他的心情也着实有几分复杂的。
不仅仅因为端木岐的自投罗网,也是因为宋楚兮对这个局势的整体把握。
当时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就质疑,万一端木岐不肯就范怎么办?但是她却很笃定的说,端木岐一定会配合的。
做了这件事,真的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殷述的心里自嘲的笑了笑,面上却是不显。
他重新抬眸对上端木岐的视线,淡淡道:“端木家主这一次你还真是算错了,本王曾经的确是年少轻狂,有些逾矩和不合规矩的地方,但若要说到假传圣旨——有父皇圣言在上,你又当这宫里是什么地方?”
他说着,顿了一下,继而正色摇头道:“你猜错了,我没有假传圣旨,也没有给任何人卖人情,那道口谕的确是父皇下的,请端木家主你进宫坐坐,也是父皇开的金口。本王只是闲着无聊,又觉得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故而过来见了面,陪你说说话罢了。”
端木岐是听到这里,眉头才忍不住的微微一皱。
他一直都注意着殷述的一举一动,并且确定他没有说谎。
可是——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宋楚兮直接来找的人居然不是殷述。
殷述见他破天荒的走了神,唇角就又弯起一笑容,感慨道:“不管什么样的人情,但凡借了,就总是要还的。”
这话他说得若有所失。
端木岐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瞧见他眼底似是落寞的一点情绪,那感觉,竟如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是了。
宋楚兮那个丫头,从来都是明算账的。
她之前就已经欠着殷述的人情了,这一次又是这样一件大事情,如果她还要走殷述的关系——
明知道殷述对她的心思不纯,她如果再找上门来,那便是**裸的利用了。
她的确是不择手段,并且大多数的时候也很没有原则,可是有一条原则却很清楚——
她绝不拿自己的感情做交易。
当初对他是那样,明知道随便给两句话哄哄他,他们之间就还可以继续逢场作戏的走下去,可她却偏偏要把话说的很明白,欠他的就是欠他的,绝对不会因为人情和感情对他妥协。
而现在,她对殷述,大抵也是这样。
端木岐是没什么心思去替殷述悲春伤秋的,他很快的收摄心神,又喝了口茶,然后摩挲着茶碗的外壁慢慢道:“这么说来,她们宋氏已经对你北狄的朝廷投诚,甘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