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各方人马,几乎都是在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
宫里皇帝半夜被紧急递送进京的战报惊醒,大发雷霆,整个后宫都被惊动了,谁都没能踏实,紧跟着殷绍,殷淮和殷述兄弟几个也都连夜进了宫。
宣王府里,殷湛才把拆阅过的密报烧掉,外面卫恒就来敲门,“殿下,程大秀来了,您见吗?”
这三更半夜的,按理说程妡是不该往他这里跑的,看来她也是得到消息之后就方寸大乱了。
“让她进来吧!”殷湛淡淡说道,随手把灯罩放回去。
卫恒的脚步声离去,只片刻功夫,程妡就火急火燎的推门走了进来。
她的神色之间能看出明显的慌乱来,也顾不得行礼,而是直接冲到了殷湛的桌案前,一直到开口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王爷,西疆方面的消息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那都是真的吗?”
“不仅仅是西疆皇室的旧址,与之毗邻的四座城池也在短短五天之内相继失守,被赫连氏的后裔拿下了,今晚最新的战报进京,想必宫里也得了消息,这会儿必定很不太平。”殷湛道,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似乎并不意外,只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像是陈述的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
程妡的心里烦躁不已,眼神凌乱的四下乱飘,却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
她兀自失神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已的重新看向了殷湛,哭笑不得的确认道:“我们程家,真的满门全灭吗?”
皇帝之前就有心要收回齐国公手里的兵权,只是后来连着出事,他自己又重病缠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得已的就缓了这件事。
程家不会坐以待毙,程妡是早有准备的,后来殷湛私底下给她透露,说他的父兄应该已经投入了端木岐的手下。
那时候,她只以为那是程家人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妡六神无主,狠狠的一下子撑住了桌子,直视殷湛的面孔道:“我父亲投诚的对象,明明是南塘端木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外面的传言却是已经被灭国了的西疆赫连氏卷土重来?他们不仅掌控了军中,并且还将我程家满门尽数屠戮?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些事情,合在一起,千头万绪,的确是叫人百思不解的。
殷湛面色如常的坐在那里,唇角勾了下,“你本就是聪慧之人,自己冷静下来想想也就明白了,还需要本王来告诉你吗?”
程妡的确不笨,可是这一刻,她的心乱了。
她的神色混乱,虽然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但到底也是徒劳的。
殷湛等了会儿,这才不得已的开口道:“从端木项的秘密败露,到他被杀,再到后面整个南塘端木氏被灭,你不是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端木岐明明有足够的能力阻止,却为什么还要袖手旁观吗?现在就应该明白了吧?”
别人不知道端木岐的下落也就算了,程妡既然知道他人是在西疆军中的,就当然知道,如果他想要保住端木氏,这大半年里就不会袖手旁观的看着宋楚兮一步一步在大郓城中为所欲为。
他不是管不了,只是不想管?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程妡不是联想不到其中真相,只是因为太离奇,她便不敢去想。
“你以为就凭借着一个端木岐,他凭什么有能力说服令尊大人为他所用?尤其还是在他被朝廷通缉的前提下?”殷湛反问。
他站起身来,款步踱到一边,站在旁边的一盆兰草的花架子前面,盯着上面翠绿宽厚的叶片,继续慢慢说道:“按照常理来讲,就算端木岐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而投奔了令尊,以令尊的身份地位,也轮不到他本末倒置的骑到你们程家人的头上去。但事实刚好相反,令尊不仅将他尊为上宾,甚至对他言听计从?这种关系,不可能是突然建立起来的,所以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们程家,根本就不是因为朝廷的威逼,为求自保而不得已的倒戈的,而是自古有之,老早之前令尊就已经另拜了新主了,只是举兵起事的时机未到,他不好贸然动作,所以才继续伪装成朝廷的忠臣良将。你真以为他当初提议送你进京联姻,是为了试探朝廷对你们程家的心思吗?”
殷湛自己说着,就摇头冷笑了一声,“不过就是因为赫连氏复国的最好时机未到,程家送你进京,意在迷惑皇上,造成你们程家对朝廷示弱的假象,好借故继续拖延时间的。否则的话,这大半年来,就算皇上的身体再怎么样的不好,他也不会把程家的事情继续拖着了。”
就是因为程家曾应试图用联姻来服软求情,皇帝才一直没有怀疑他们起了外心思,所以在朝中皇子争位内乱的时候他才能放心暂缓了对付程家的事。
程妡听到这里,就是心头一凉。
她的脸色白了白,嘴巴张了几次都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说我父亲早就对朝廷起了逆反之心?可是——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放着高官厚禄,好好的日子不过,齐国公是疯了吗?非要兵行险招,去谋这种富贵?
而最可笑的是,他都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得到就先一命呜呼了。
程妡想笑,可是面对程家那么多天无辜丧生的人命——
哪怕她早就被家族遗弃,她也笑不出来。
“这件事,本王已经叫人暗中去查了,虽然还有些具体的细节可能就只能求证当事人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