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迟来的一场雪,将这京城之地肌瘤暗涌的风波全部掩盖,苍茫一片,一点痕迹也不剩。
宋楚兮一早起床,才刚梳洗完毕,就听院子里有丫鬟急道:“郡主,雪天路滑,您慢点跑。”
舜瑛和舜瑜是事发的次日来的宣王府,仍是贴身伺候宋楚兮,虽然知道她们都是端木岐的人,殷湛也不曾为难。
舜瑜听了动静,连忙快走两步过去拉开了门。
然后紧跟着下一刻,伴随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景,那一个粉嫩嫩的团子已经冲了进来。
她从花园里一路跑过来,鞋底都凝了一层冰,一脚踩在铺地的青砖上,就直接往前扑去。
“小郡主当心。”舜瑜眼疾手快的赶紧弯身将她抱住了。
殷黎倒是没受惊,只愣了一愣,然后就自己站直了身子,恼怒的去踢腾脚下地砖。
宋楚兮瞧她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样子,心里一乐,就顺手拿着毛巾走过去道:“这一大早的,你怎么就跑来了?”
这时候再一细看,宋楚兮才知道外面的雪下的有多大。虽然院子里走人的地方已经被清扫过一遍,但又已经雪白一片,两边的花树底下,那雪已经堆的有两寸余厚。这会儿大片大片的雪花往下落,殷黎这一路走过来,被盖了一身,进门被屋子里的热气一烘,全部就化作大大小小的水珠挂在头上身上,长长的睫毛上都是莹润润的几颗小水珠摇摇晃晃的欲坠不坠。
殷黎抬头,眼睛一眨,那水珠就坠了一地。
宋楚兮忍俊不禁,蹲下去,给她把头上的水珠擦掉。
殷黎好奇的盯着她看了会儿,“楚楚姐姐,你的腿好啦?你能走路了?”
“嗯,已经没事了。”宋楚兮笑笑,顺手把她身上大氅脱下来递给了舜瑜,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子里。
舜瑜收了东西,就和舜瑛一起去厨房取早膳。
宋楚兮拉了殷黎到火盆旁边的美人榻上坐下,又拉过她的小手摸了摸。小孩子身上的火气旺,殷黎的手倒是暖融融的,看她没有冻着,宋楚兮也这才放心,摸着她的头发问道:“这才什么时辰,你怎么一大早就跑来了?”
“我去前院找父王,他说今天有事,不跟我一起用膳。”殷黎坐在那榻上晃了晃腿儿,然后就兴致勃勃的将这屋子打量一遍,然后就突然转向了宋楚兮道:“楚楚姐姐你以后也住在这里吗?”
宋楚兮心领神会,抿唇笑了笑,“怎么,我占了你父王的院子,你不高兴?这是要赶我走吗?”
大概是因为父女两个相依为命的缘故,殷黎这孩子便很黏殷湛,在这一点上甚至是有些霸道的。
宋楚兮故意逗她,殷黎到底也是个孩子脾气,立刻就红了脸。
宋楚兮占用了殷湛的屋子,她的确是不适应,不过回头仔细的想想,也好像没那么样的不高兴。
可是她父王的屋子,为什么要让人别人睡呢?
这会儿她是真的算不清楚,自己是对这件事的抵触情绪多一点,还是对宋楚兮的好感多一点,便就咬着嘴唇神色纠结的不说话了。
这个小丫头,不管是古灵精怪惹事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迷糊的时候,都叫人看了喜爱。
宋楚兮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会心一笑,但突然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笑容就凝结在了脸上。
那天晚上殷湛和她说过的话,不管她接不接受,但都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她是真的从没想过他对她会埋藏了这样沉重浓烈的一份感情在心间,想到他的那些隐忍和痛苦,叫她想要忽视都不能。
他说她喜欢她!很久了,离着现在,足足已经过去十年了,再想想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那些言行举止,恍惚间是真的能够看出端倪的。
他说那时候他喜欢她?所以她追问他那个女人的身份的时候他才会搪塞不提?
可是——
如果那时候他说的人就是她,那么殷黎——
宋楚兮的心口狠狠一揪。
她记得,上回在宫里他层当面坦诚过的。
如果不是在北川回来之后,他又有了别人,那么从殷黎的年纪上来推论——
杨平招认的那些话,她不能辨别真假,可如果那是真的呢?
宋楚兮的脑子里突然就一片混乱。
“暖暖——”她急切的一把扳过殷黎的肩膀,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有侍卫的声音道:“七殿下,您不能进去,我家王爷不在屋子里,请您去前厅奉茶。”
“谁说的?我问过门房的人,十一皇叔今天没出门。”殷述道。
他随意自在惯了,到哪里都没规矩,直接就推门闯了进来。
外面平地而起的风声也跟着一起被卷进来。
看到屋子里的两个人,殷述一愣,直接就杵在了门口。
宋楚兮的思绪被打断,也拧眉朝他看过去,“七殿下?”
“你——”殷述用力的甩甩头,疑惑不解的打量一遍这间屋子。
因为宋楚兮来的匆忙,殷湛这里的摆设虽然没变,但是他的衣物都已经被收进了柜子,抬眼看去,屏风上挂着的都是宋楚兮的大氅和衣物。
殷述一下子就黑了脸,又再次僵住了。
宋楚兮却没多想,只道:“你是来见宣王殿下的吗?他大概是在书房吧。”说着,抬眸朝门外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是的,王爷是在书房,七殿下您请——”侍卫赶紧接口道,就要请他离开。
殷述的面色不善,却是一把推开了他大步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