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兮从来都珍惜自己的这条小命,有些不情愿的要去接那药碗,不想端木岐却捧着没松手。
宋楚兮不解,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想知道有关宣王的事情?”端木岐问道,可以说是毫无征兆的。
他手中端着那个药碗,用调羹缓慢搅动着里面药汁。
宋楚兮闻言,一颗心瞬时往上提了提。
她略有诧异的拧眉看向了他,端木岐却一直微垂了眼睛,没有和她正面对视。
虽然两个人都没说什么,但这屋子里的气氛却是莫名的突然就变了,变得——
叫人觉得压抑且紧张。
舜瑜和舜瑛两个互相对望一眼,然后就悄无声息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宋楚兮的脑子里虽然没什么印象,但她了解端木岐,潜意识里,就怀疑是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无迹可寻,她也无从主动坦白什么,只不甚在意的说道:“就是昨天又在宫里遇到他们父女了,随口打听一下。”
这丫头,插科打诨逢场作戏的功夫从来都是一流。若在往常,端木岐肯定也就顺水推舟的不予拆穿了,可是这一次,他却明显是有备而来。
“那太子呢?有关他的消息,需不需要我留意帮你搜集一些?”端木岐道,又将手里汤药搅了两下,顺手放到一边。他看着她,面上表情是少有的严肃,“楚儿,你是聪明,可是别在我面前耍这样的小聪明好吗?我们之间,难道也不能开诚布公的说话吗?”
有一个大胆的揣测,已经在他心间盘桓许久了,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又不可信,可是除了那一种可能,他找不到任何别的借口再去自欺欺人的解释宋楚兮对待殷绍还有殷湛那些人的态度。
因为素岚的事情,逼得她暴露了许多,宋楚兮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了他多久。
她亦是毫不心虚的回望他,含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对待殷绍的态度很不对劲?”端木岐看着她的眼睛,字字肯定。
“哦?”宋楚兮也不回避,只就泰然处之的任由他打量。
然则端木岐这人却是与众不同的,绝大多数人,只看她这个坦荡磊落的表情,估计心里就要对那种不切实际的猜测又生出几分疑虑来,可是他不同,他既然是开口点明了,那就是已经认定了这就是事实。
“你恨他?”端木岐道。
“为什么?”宋楚兮并不否认,只是平静的反问。
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是极少有这样针锋相对的时候。
她在他面前,就算全是演戏,但是嗔笑怒骂也从来不会吝啬表情,这一刻——
却是真的对决。
两个人,都用一种异常冷静又理智,但却对对方防范至深的心态沉稳又老练的彼此对峙。
宋楚兮的定力好,端木岐自认为也不会输给她,不过今天,他并不想和她来较这个劲。彼此对望片刻,最后还是端木岐先改了口风,先开口,“我们还是先来说说宣王的事吧!”
这一次开口,他就完全没有给宋楚兮再插嘴的机会,紧跟着倾身向前,近距离的逼视她的眼睛,道:“前太子妃廖容纱的大哥廖弈城曾经和宣王殷湛同在西北军中服役,共事了整整三年,据说彼此间的关系很不一般。你不是个愿意随便浪费好奇心去管陌生人闲事的人,如果不是和宣王有些渊源,又为什么会去打听他的事?而且前后两次,你不遗余力的出手替殷湛的女儿解围,如果前一次还可以说你是提前不知情的,那么昨天晚上,你却是心甘情愿的吧?如果不是你和他之间有旧,以你的为人,你是断不会如此的。”
他查过殷湛和廖弈城乃至于廖容纱的生平。廖弈城十四岁承袭父业,北上从戎,去的就是当时由殷湛担任主帅的北川战地。当时他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路从军中发迹,青云直上,三年以后就几乎稳坐了军中的第二把交椅,据说这其中很有些得益于殷湛的提携和重用。殷湛自己,就是在他十多岁上先皇驾崩之后,他就自请去了军中历练,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关系,他对际遇雷同的廖弈城才会刮目相看,并且那一段时间因为北川之地战事吃紧,两个人一起出生入死,关系非同一般。
那时候,曾经有两次,一次是成武八年的年关,一次是成武九年的重阳,两人回朝省亲,但是虽然进了中原腹地之后,两人的车马仪仗就分道扬镳,各走了一边,但有种种迹象显示,其实殷湛回临阳祭拜舒贵妃的仪仗就是幌子,他其实是乔装了随在廖弈城回乡的队伍里,去了南方游玩了。
哪怕是到了今天,廖家的整个宗族也没有全部迁徙到京城繁华之地,而是在南方的祖籍长水城那里扎根,在京城的,就只有征西将军府这一门而已。
虽然当年殷湛的行踪都不会留了把柄给人抓,而这些绝大多数都是端木岐从眼前的蛛丝马迹里面的推测,可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很有可能,廖容纱是在那时候就跟殷湛相熟了,因为他得到的密报显示,前太子妃廖容纱是个手腕相当狠辣的女人,并且处事严谨,滴水不漏,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在嫁人之后还和殷湛之间有任何的往来。
而如果说是,他们是借着当年廖弈城的关系而提前就相识了的话,反而比较容易解释的通。
端木岐的这些推断,虽然说出来有妖言惑众之嫌,但事实上离着真相已经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