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亭内,朱由校高兴地灌了几口茶水,看着郁闷的沈重笑道:“你若去朝鲜,光海君可有罪受了?”
沈重瞧着得意得天子,坏笑道:“谁说臣要去朝鲜?”
朱由校怒道:“兵分两路,一去觉华岛,一去朝鲜,不是你自己当众说的么?难不成又是虚言,你能不能有点实话?”
沈重笑道:“鞑子细作遍布京城,朝堂又是四面透风,臣岂能实话实说?”
朱由校无言,半晌冷哼道:“跟朕也没有实话?”
沈重连忙笑道:“岂敢隐瞒天子,不过天子能保密否?”
朱由校拍案喝道:“自然!快说!”
沈重笑道:“职方司既然得到奴酋聚兵辽阳的消息,必是奴酋发动在即,威海卫离辽东千里,再去朝鲜骚扰建奴腹地,广宁之战只怕都结束了。”
朱由校盯着沈重笑道:“所以呢?”
沈重瞥了一眼魏忠贤,低头饮茶却不言语。
朱由校会意,摆手对魏忠贤说道:“你们都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朕与沈重自得其乐就好。”
看着魏忠贤恶毒地扫了自己一眼,然后转身不甘离去,沈重嘻嘻一笑,对朱由校说道:“觉华岛至右屯乃是实,令蒋海山会同毛文龙部,假扮臣入朝北上,窥探建州为虚。”
朱由校双眼圆睁,问道:“你与定边军骑兵营,又实在何处?”
沈重眼中寒芒一闪,冷声道:“登陆连云岛,趁虚而入,百里潜行,攻击辽阳。”
朱由校摇头道:“蒋海山最多三千人,毛文龙不足千人,又皆是步卒,还要守御铁山,恐力量不足,难以成事。”
沈重笑道:“臣麾下骑兵,一人三马,分与他们一半儿,不就是骑兵。毛文龙部虽只一千,臣离开铁山时,却给他留了六千精锐。唯毛文龙乃王化贞麾下,恐有不听宣调之忧,请陛下择一俊俏小太监,持圣旨入铁山,内为东江镇监军,外则伪装臣即可。哦,对了,陛下和信王曾派曹化淳赴须弥岛,他又去过朝鲜,就是此人如何?”
朱由校点头同意,又问道:“老奴也不是等闲之人,就算主力征战辽西,辽阳守备也必然森严,辽阳又是雄城,你又如何速战速决?”
沈重笑道:“陛下难道忘了,臣曾掌辽阳数月,凭工事力抗奴酋十万?”
朱由校闻听一愣,却又豁然开朗,拍案而起,指着沈重喝道:“你有辽阳密道?”
沈重惭愧笑道:“未战先留退路,全胜当留余力,此乃定边军军规,先不败方可致胜也!”
朱由校气道:“你知不知道,辽阳被困近两个月,皇爷爷心忧辽东,先皇和朕则担心于你,日夜提心,寝食难安。而沈家班又公演《辽阳军纪事》,全城百姓泪飞如雨,齐赞沈东海和辽阳军三万男儿,热血悲歌,一死报国,感天动地,气壮山河,家家户户皆为你们焚香祷告,遥祝胜利。可你们居然还有一条密道,你还有没有点廉耻和节操?”
沈重脸都不红地羞愧道:“臣有罪,臣罪该万死,臣启禀陛下,不只一条密道,而是三条,皆通往辽西群山。哎哎,陛下别发飙,臣致死都没用过啊。”
贡酒、佳肴、烛火。
美人如芙蓉,天子啃鸡腿,厂臣喝闷酒,沈重扮才子,深宫蹙娥眉。
客氏看着憋气的朱由校,嫉妒的魏忠贤,洒脱的沈东海,不由噗嗤一笑,素手举杯,眉目传情,与沈重眼神交汇间,一饮而尽。
客氏笑道:“奴两见沈东海,却毫无疏离之感,东海可知为何?”
沈东海笑道:“射雕有忠,红楼有情,聊斋有泪,孤儿有义,曲有金陵十二钗,戏有辽阳三万血,不见其人,却见其文,感悟嗟叹,已是知心。”
客氏眼中神采流动,柔声说道:“难得是沈东海,出口就是锦绣,一言就伤女人心。”
朱由校心中哀怨:“也伤了朕心。”
魏忠贤心中忿恨:“咱家也想哭。”
客氏余光瞟向朱由校和魏忠贤,然后秀目盯着沈重问道:“能写出那样的文章,必是至情至性之人,奴对东海可是仰慕已久。听说东海身边藏有乡女数人,却至今尚未婚配,不知可有意中人?”
客氏话一出口,朱由校、魏忠贤便是一怔,然后朱由校冲沈重坏笑,魏忠贤对沈重怒视,而沈重则浑身一颤,心里连连叫苦,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威胁要和魏忠贤抢女人是一回事,把客氏抢到手又是另一回事。如今客氏的丝丝柔情正紧紧套来,沈重不由追悔莫及,暗骂自己犯贱,见到美女就装,这戏又演过了,当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