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汗冷笑道:“所以,沈重最不可能用兵的,就是辽西。他告诉我们,定边军来辽西,只是为了右屯的粮食。定边军仅仅来了两千人,偷袭广宁的人马更少得可怜,才不足千人上下,是么?”
众人闻听。都不由顺着天命汗的思路想了下去,然后一齐呼出一口长气。
代善冷笑道:“沈重不在乎辽西,可是明国天子在乎,若在天子威逼之下,定边军也唯有遵旨而行。”
阿敏点头道:“沈重不肯白白消耗。便兵分三路以做疑兵,欲要让我们判断失误,自乱手脚,分兵而守,为定边军减少压力。”
皇太极补充道:“我军未至辽西时,辽西尽在王化贞掌控之中,熊廷弼都无可奈何,更不用说一个天子近臣,岂能左右王化贞的辽西布局。而且王化贞一心进攻,无心整治城防工事。广宁防线又皆是平原,无险可守,于是干脆就于觉华岛按兵不动,待辽西局势已定,等王化贞束手,熊廷弼掌权后,再挥师潜行于大凌河,聚众造城,整备火器,形成铁壁。如此胜则为扶天之功。败则由王化贞承担,即可沿大凌河经海路撤退,又给了熊廷弼经营山海关的时间,以遏制我军南下中原的可能。”
天命汗哈哈笑道:“所以才只有千军救援广宁。纵火焚城却不趁机而攻,还费尽心机、欲盖弥彰,留下孙得功这个活口告诉我们,他定边军主力不在辽西,想让我们仍然认为,辽右辽南才是他的杀机。以致不敢全力南下,好减少他的压力。”
皇太极点头赞道:“好一个沈东海,有而示人以无,无却示人以有,孙子兵法竟然让他用到了极致,落到辽西这个烂摊子里,还能机变百出,我等皆不如他啊。这么说来,辽右是沈东海明告诉咱们的虚兵,辽南是沈东海明告诉咱们的实兵,就是让咱们判定他会北上攻击辽阳,以牵制我军南下决心或者南下的力量,而遮遮掩掩的辽西才是他真正的杀机,更是他最高明的疑兵、实兵!”
天命汗吸了口气,对众人问道:“战而伪为不战,不战而伪为欲战,沈东海奇人也。这个判断有几分把握?你们可以确定么?”
代善等人一齐点头,费扬古则说道:“九成,即便有一成料错,辽阳还有何和里、扈尔汉、八音,沈重翻不了天。”
天命汗点头就要下令,却见费扬古的亲兵快速走来,单膝跪下高声说道:“启禀大汗,启禀诸贝勒额真,辽阳刚刚传来急报,辽南的定边军忽然北上,攻占了海州。”
天命汗和建州群雄闻听,忽然指着那亲兵哈哈大笑,笑得那亲兵摸着脑袋茫然不知所措,上下打量不知自己哪里不妥,让天命汗等人更是捧腹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畅快大笑良久,天命汗怒气全无,浑身轻松地喝道:“沈东海下了一步臭棋,看来他是着急了。咱们别让定边军久等,就去大凌河会会沈重如何?”
自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作恶多端、心肠歹毒的田大壮自然不知道,他摧残孙得功、纵火焚城、领兵逃窜的无耻,居然还恶有善报,竟让建州军坚定了误判,为沈重立下了汗马功劳。而让定边军喝了三天冷风的楚金,也将名留青史,在定边军战纪的文策上,留下哭笑不得的滑稽一笔。
真是错有错招,柳暗花明,沈重和定边军的运气好到了极处。让心急辽西战局,沉不住气仓促出兵北上的沈重,为第二次辽沈大战,赢得了极为重要的时间和空间。当辽沈大战的烽烟散去,知道了详情的沈东海只有一句:“建州的英雄们,你们真的是想多了。”
当田大壮千人后发先至,撵上先走了三天的广宁百姓,在定边军的接应下变向南下,到了大凌河畔的时候,十几万人望着新鲜出炉的大凌河堡,一个个不由目瞪口呆,仿佛置身于虚幻之间。
一座规模宏大,雄伟坚固,火炮林立的冰雪之城,神话般屹立在大凌河南岸,傲视辽西,扼守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