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六年的萨尔浒会战,从七大恨到抚顺,从四路反攻到一路敌兵,从血流成河的萨尔浒到困守辽沈的溃兵,从骑兵营赴辽到熊廷弼定辽,众人默默盯着堪舆上的萨尔浒,仿佛奴酋仍然屹立在数万魂魄之中,猖狂地发出“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嘲讽。
兰婷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从四十六年建奴出兵抚顺清河,至四十七年辽阳血战后,熊经略定辽,定边军成军,是为萨尔浒会战。而辽东稳定后,朝廷开始了攻守之争,定边军遂南下辽右,辽东便进入了辽沈会战。”
朱由校和诸臣随着兰婷的解说,离开赫图阿拉来到辽沈,从熊廷弼罢职去辽到袁应泰十路合击,从辽南的千里争锋到辽沈的数日失陷,从浑河两岸的英雄血到定边军纵横辽沈的水火攻,从辽南辽右的传檄而定到固若金汤的铁山防线。大多数朝臣都经历了辽沈会战,此时羞愧地听着自己当初可笑得言辞,不由皆低头无语,唯有兰婷最后一句轻轻飘来:“辽沈会战之后,我大明只有辽西,再无辽东。”
朱由校不等兰婷请示,冷哼一声负手前行,领着无地自容的众臣走向辽西大地,一时间气氛沉重、寂静无声。兰婷偷偷瞥了一眼沈重,见沈重点头微笑,便继续细语轻声,接着讲起了辽西会战。
经略苦心求退守,巡抚大言谈反攻,中枢廷议离经抚,辽西危急难从容。十万狼兵过辽河,西平三千男儿血,平阳一言成溃兵,巡抚仓皇出广宁。经略无奈退山海,孤旅力抗十万兵,七千铁骑踏沈阳,联军夜袭辽阳城。定边万里渡瀚海,挥师三路建奇功,南撤铁山五十万,威名从此震辽东。
一个时辰里,朱由校和群臣随着兰婷,踏遍千里大地,再历辽东硝烟,重温了万历四十六年至天启二年,将近五年的风风雨雨。兰婷以时间为顺序,以堪舆为画板,以语言为墨笔,条理分明、客观公正、无可争辩、详尽真实地再现了辽东的三次会战,将满朝重臣一巴掌打翻在地,再无颜面。
兰婷结束讲解的时候,众人不由随之再回山海关,兰婷指着门庭内侧傲然说道:“那是威海伯手书的对联,上联是,始于抚顺,终于山海,辽东不再,尽失辽东。下联是,庸臣误国,草民撑天,定边之后,谁可定边。横批是,彼其娘之!”
朝中百官愕然而视,朱由校哈哈大笑,魏忠贤笑里藏刀,而威海伯沈重,傲然而立,冷然看着愤愤不平的诸臣,一副有本事咬我的嚣张神情。
沈重嘿嘿冷笑腹诽,老子不和你们吵,老子不和你们争,老子就拿真实打你们的脸。今天是当面扇你们的耳光,从明天开始老子就煽动民意,携万民之怒,堂而皇之地扇你们耳光,你们又能把老子怎么样。
王纪、邹元标、周应秋也思及到严重的后果,不由神情凝重。而东林党人,从内阁以下,都不由脸色灰败,恨恨地瞪着沈重,若不是这个小人强军在手,说不定就要一哄而上,先咬死这个奸佞再说。
沈重和朱由校对视一眼,仰天大笑,然后冷然对群臣说道:“彼其娘之,有本事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