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舆做工精致,若是内行人一看,便知乃是山东地形。
沈重负手立在堪舆旁,听刘二杆躬身说道:“闻香教亦称白莲教,乃是滦州皮工王森所创。万历二十四年,王森为弟子出卖入狱而死,闻香教遂分为两支。一支是王森之子王好贤、弟子于弘志,一支就是刚刚攻陷郓城的徐鸿儒。”
沈重点点头,然后问道:“这两支可有来往?”
刘二杆笑道:“分分合合,藕断丝连,只争主次,实为一体。就是此次造反,他们原本计划联合发动,一是咱们忽然插手打草惊蛇,二是徐鸿儒要争个先后,便于郓城仓促起兵,引得其他各路人马纷纷不平。”
沈重笑道:“王好贤压得住吗?”
刘二杆笑道:“好歹是王森的儿子,群雄名义上的共主,王好贤虽未明着参与造反,但尚能调和矛盾。如今于弘志于景州,康傅夫在泽县,李恩贤在固始县,沈智﹑夏仲进﹑张柬白﹑侯五﹑周念庵﹑孟先汉在滕县﹑邹县﹑峄县、夏镇、枣庄,皆准备发动在即。”
沈重点头笑道:“这就好,声势要大,时间要长,山东越乱越好。”
刘二杆笑道:“错不了,侯王和魏七降了咱们,正领着周浩的两千人马纵横齐鲁大地,杜小山、石头入了徐鸿儒兄弟徐和宇的眼,正帮着他们训练士卒,教授游击作战。徐鸿儒、于洪志麾下好歹也聚了数万兵马,又有咱们的兵器支持,山东地方的那些烂兵没那个本事。”
沈重点点头,忽然问道:“威海卫没有动作吗?”
刘二杆扫了一眼沈重,然后肃容道:“马成先是以避袁可立为名,入刘公岛练兵,放任威海卫不稳,幸亏潘林出手,才没让后方出事。自重哥入狱,天子入军营。马成又重新返回威海卫主持大局,不仅逼的闻香教无缝可钻,还利诱他们仓促发动,结果一举擒之。周浩领兵外出。他既不询问,也不阻拦,似乎不想插手。”
沈重叹道:“他已是堂堂总兵,如今跟着我没了身份,还要去海外为寇。自然也能理解。总算不曾耽误正事,也没有泄露机密,到底不曾撕破了脸面。”
刘二杆劝道:“重哥,不可不防啊。马成虽然知道不多,但若有心探查,再传到有心人耳里,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候就是致人死地的破绽。”
沈重摇头道:“在这种情况下,仅仅是有所动摇,甚至还帮着做了一半儿的事情。已经非常难得了。他毕竟不是良乡村人,也不是低贱悲苦的武夫,而是一名出身京营的高品武官。”
刘二杆见沈重坚持,便不再劝说,转移话题笑道:“蒋海山来信,说王福他们几个,起初有些浮躁,可是自横行东海后,反倒士气高涨,信心十足。”
沈重笑道:“他们在京营混吃等死。如今过了几年风光的日子,再看到大海上的富贵和无拘无束,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刘二杆一笑,然后犹豫片刻。还是低声说道:“重哥,关键是骑兵营。除了亲兵营,其他三营将领可都见了孙承宗。”
沈重摇头叹道:“孙承宗可没要他们。”
刘二杆冷笑道:“那是天子用辽东方略交换的,您真信孙承宗不想要他们?即便孙承宗没要,可是也不代表他们没有动摇。重哥,咱们远赴海外。若是不能上下一心,倾覆只在早晚之间。”
沈重默然半晌,悠悠说道:“他们不是马成,想的不仅仅是功名富贵,也是一片为国征战的抱负。这次京师风雨,便算作一次磨刀石吧,若是最终不能一心,也随他们去。”
刘二杆恶狠狠说道:“他们的一切,皆是重哥所赐,若敢背义反叛,我绝不放过他们。千余骑兵子营的老兵,被五千多川兵稀释,还有胡大柱麾下的亲兵营,他们真以为能动摇骑兵营么?”
沈重忽然回头,看着刘二杆冷声问道:“你可是出手了?”
刘二杆低头说道:“我知道分寸,没有到最后一刻,没有重哥的允许,我不敢对自己兄弟动手。”
沈重点点头说道:“我信你,只是你也要记住,他们不欠我的,扔下抱负和功名,带着老婆孩子跟我去海外,这个决心没那么容易下。只要他们不曾突破底线,便任由他们来去自如。”
刘二杆点头问道:“重哥,你说他们会走吗?”
沈重若有所思笑道:“无论他们走不走,我都会将山东的辉煌拱手相送,走了的立功升官,留下的封妻荫子,总不枉白白跟我一场。”
看着刘二杆不甘,沈重笑道:“他们是定边军的一员,却不是定边军的全部。蒋海山麾下的水师,威海卫内外的工坊,骑兵营的铁甲勇士,刘公岛上的一万辽兵,还有铁山、山东的几十万百姓,那才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通知下去,搅乱山东但不许杀戮百姓,还有,数日之内给我阻断运河!”
“拎着脑袋杀官造反,首要的便是稳定军心!陛下,王爷,丞相,属下建议,将麾下士卒的家小,尽数迁往水泊梁山。一是此处易守难攻,可以彻底解决咱们的后顾之忧,二是便于集中管理,杜绝士卒三心二意出卖反叛的可能,从而牢牢控制军队,一心随着万岁爷打天下!”
徐和宇拍手赞道:,不,皇兄,丞相,自古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众教众自然铁心支持,可是附从的百姓却不好说。所以我觉得小杜的建议,应当从速安排。”
徐鸿儒点点头,对杜小山笑道:“开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