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两月有余,风尘仆仆的袁可立,再一次见到会安港时,只觉已经过了千年,会安港早已面目全非。
赤红的血海变成良田,高耸的炮台点缀四周,平整宽阔的道路交通南北,加深加宽的壕沟变成护城河,碧蓝清澈的海水从北面流入,又从南方归入大海。
护城河内高墙雄伟,三丈三尺环卫会安,石墙上吊桥升起,四五座城门全开,一辆辆车马进进出出,显得十分热闹。城墙上士卒肃立,火炮林立,与护城河及炮台一体,在繁华兴旺中又增添了一股威慑的气势。
在南居益的陪同下,一进入会安城,便看见一排排仓库拔地而起,一排排商铺整整齐齐,一群群民夫忙忙碌碌,一队队铁甲巡逻不断,既感到生气勃勃,又觉得井然有序。
远方的会安港码头今非昔比,规模整整扩张了几倍,皆是木石结构平整光滑,每隔十丈便是一座炮台,上门全是巨炮重炮,森然朝向大海一面。码头外商船停泊,商人指挥着蛮夷装卸货物,不时有商船被指挥着进出港口,换位抛锚,虽然吵吵闹闹、熙熙攘攘,但自有节奏控制。
近海处的福船舰队少了许多,远近海交界之处,一支舰队游弋巡航,监视着一艘艘驶入驶出的商船。三艘巨舰横列在海面上,已经熟知定边军底细的袁可立,自然知道那便是沈重的台湾号以及蒋海山、方得的旗舰。
袁可立目瞪口呆了半天,用手对会安港画了个圈子,朝一旁偷笑的南居益问道:“这里真是会安港?”
南居益抚须长笑,然后点头说道:“给你十几万奴隶,往死里用上两月,别说区区一个港口,便是堆上一座高山,老夫都能做到,更何况是沈东海那暴虐之人?”
袁可立不能置信地摇摇头,接着问道:“木头也就罢了。这么多山石巨岩,那小子从哪里弄来的?”
南居益苦笑道:“拆了升龙府,沿红河入海,再海运到会安。”
袁可立惊呼道:“定边军拆了升龙府?”
南居益笑道:“不仅升龙府。凡交趾诸国,皆不许修筑城池,最多可以建寨,这是沈东海的死命,交趾如何敢不从?”
袁可立点点头。用眼睛大约估计了一下民夫数量,便愕然问道:“两个月来,老夫亲自往交趾输送了三十余万蛮夷,怎么会安港只剩下这万余人?”
南居益笑道:“都被送到了北方,沿着红河平原顺海向南,直至广平府,和交趾老小妇孺都在烧林开荒,补种水稻。”
袁可立疑惑道:“补充水稻应当,烧林开荒做什么?”
南居益得意道:“交趾得天独厚,土地肥沃。多雨炎热,一年三熟等闲事尔,若是下力气收拾土地,便是一年四熟也没问题。只是交趾狭长,北方是高山,西面是森林,只留下南北两大平原可以耕种,却也被森林挤压得面积不足,中间更是狭长一段。所以老夫与东海商议,便是从北至南。砍伐烧毁林木,扩出万千倾良田,以增加交趾耕地。”
袁可立鄙夷地瞧着南居益,冷笑道:“交趾烽烟已毕。你堂堂福建巡抚,不回福州,不下澎湖,天天赖在交趾不走,和沈东海谋算藩国百姓作甚?”
南居益苦笑道:“福建官员齐全,澎湖的红毛番有定边军收拾。老夫自然打着平乱的名头,在这交趾折腾个痛快。”
袁可立轻蔑嘲讽道:“老夫瞧着你这巡抚做得没意思,倒是和那小子混个海盗差事顺心。”
南居益哈哈笑道:“那小子的确混账,定边军上下也不是东西,可是生杀予夺,随意盘剥,的确比福建巡抚有趣。若不是沈东海不许老夫辞官,老夫倒是愿意在台湾混个差事养老。”
袁可立失笑道:“那小子指着你为他开海呢,还舍不得你卸官而去,倒是老夫如今无官一身轻,可以在台湾享享清福,顺便看住那小子。”
南居益点头大笑,拉着袁可立指着海港方向,兴奋地说道:“礼卿快看,瞧见没有,全是两广的商船。如今江南、福建海商以台湾吕宋为中转,广州、广西海商以会安为中转,然后在定边水师护航下直通巴达维亚和马六甲,我大明的海商终于离开陆地,开始了远洋贸易的第一步。”
袁可立点头称赞,随口问道:“沈小子又是四海旗,又是海盐蔗糖,还有这些中转海港,这银子捞得不少吧?”
南居益笑道:“没见定边军的福船没了,都北上给天津送银子去了,礼卿猜猜送了多少?”
袁可立笑道:“东海商路近两年,供奉了六百万两,抛开南海那一百万两买路钱,这南洋贸易更盛,怕不下四百万两吧。”
南居益得意地笑道:“四百万两,整整四百万两,再加上江南的二百万两,到明年年底,定边军给朝廷的供奉就是六百万两。”
瞧见南居益得意,袁可立故意说得:“沈东海一向心黑,他克扣了多少?”
南居益苦着脸叹道:“也是这个数,六百万两白银啊,若是全部上缴朝廷,足够兴修水利、缓解民生了。那小子不要脸,拿人家的银子买人家的东西,还美其名曰消费拉动贸易,还不是定边军自己享用了。”
两位国之忠良纷纷痛骂了半天,南居益才问道:“光说这里了,占城暹罗诸国如何?”
袁可立老脸一红,没好气道:“百余万大军十日破占城,然后黎氏攻柬埔寨,莫氏攻寮国,郑氏阮氏攻暹罗,可怜我大明南藩诸国,竟然就此而亡。”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