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邦冷笑道:“会推票数并未过半,如何就认定是兵部会推人选。”
杨元亚怒道:“杨镐若不是被你所逼,也不会仓促发兵,导致大败,如今你反对罢免杨镐,可是守望互助,担心被追究罪过?”
赵兴邦冷笑道:“户部无银,不尽快发兵又能如何,难不成等耗光了军资直接撤兵了事。杨大人既然反对仓促用兵,何不帮户部李大人出个主意,弄上几百万两银子,我如何还会非要出兵?”
户部尚书李汝华说道:“户部调拨三十六万两白银,已经拨付辽东。连同天子内帑的五十万两,户部又备齐一百万两,当拨付杨镐,还是继任经略,还请天子和内阁速定。只是这已是户部竭尽所能了,再多恐怕就无能为力。”
刘一燝道:“还有天子欲再征辽饷,不知方阁老作何想法,老夫却是绝不赞成,如今民力已竭,不可再伤百姓啊。”
左光斗赞同道:“刘阁老所言甚是,如今江南百姓嗷嗷待哺,上次辽饷已是尽力而为,再若加饷,怕会激起民乱啊。吾等所学为何,当为百姓争一活命,方合圣人一个仁字。”
杨州鹤说道:“不定辽东经略,不杀杨镐,加不加辽饷有何用处,不加也败,加了也败。”
御史王大用说道:“杨大人糊涂,辽东和杨镐乃是小患,天子派内官与万民争利,导致民力衰竭,方是大明的头等大事,下官认为不仅不应加辽饷,还应再次减免赋税,尤其是渔船税和海商税,小民冒死打鱼交易挣扎活命,再强逼交税如何能活?”
御史党天望说道:“陕西、山西连年大旱,这田赋和商税也当减免,让百姓缓一口气才是。”
“请天子召回内官,减免盐铁茶税,让百姓用得起铁器种地,吃得起盐活命,茶农得些好处以求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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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洛乃是第一次参加朝议,听得下面诸位国之重臣、清流御史为了辽东之事争论不休,从杨镐、熊廷弼、辽饷一直扯到太祖高皇帝之圣明,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黎民之困苦,好似辽东都已经被遗忘了,这朝议到底要议得何事?
朱常洛左看右看,忽然看见沈重和朱由校正咬着耳朵,聊得热火朝天,肆无忌惮,不由皱了眉头,想着父皇对他的看重,又特别交代让他以皇太孙伴读身份参与廷议,便也想试试沈重的才能,便插话说道:“都说沈东海年纪虽小,却也略知兵事,因何不语啊?”
沈重刚开始还有兴趣听听朝议,到底是大明中枢议事,从未见过。可是听了几句之后就不耐烦了,这些朝臣相继提出一个个建议,却要么是一个题目而无实际措施,要么是长话唠叨说了半天却没个结果,要么就是攻击天子,要么就是互相攻击,算下来还是万历得票最多,方阁老第二,而火力最强大的当属东林党,不过代表陕西、山西、湖北的御史也是不俗,虽然大多不认识,不过听了几句便知定是秦党、晋党和楚党。听得实在麻烦,想着万历的旨意倒是想表现的,却是实在插不上话,便抱着从龙攀附朱由校的心思,将四百年的见识在朱由校和朱由检兄弟身上抖了个爽快,三个人聊得是兴高采烈,感情如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听见朱常洛突然发问,便走上前去,说道:“依草民之见,”还未开说,便见一众大臣皆是摇头不语,却是无人言语,想必对他的“草民者,百姓也”已是免疫。沈重心里有气便故意说道:“杨镐无罪!”
杨洲鹤听了气道:“沈重,你也是读过书天下闻名的,如何可前后不一。你在书中明明言道辽东布局不妥,如何现在又说杨镐无罪。”
沈重笑道:“我是写书的,又不是给天子上奏疏,为了卖书只求好看,不行么?”
杨洲鹤气得指着沈重,想骂他草民或是奸佞,却忍了忍没有出声。
方阁老说道:“即是天子让你参加廷议,便不分官民,你若有建议,不妨说清楚,不要胡闹。”
沈重笑道:“草民未胡闹,说辽东战事指挥如何如何,都是事后诸葛亮而已,不足为凭。阁老想想,若是杨经略胜了,吾等可有指责杨经略的底气,说不定还要赞誉杨经略料敌如神,以四路大军使敌酋进退不得,最后只能束手就擒。如今诸大臣贬斥杨经略,不过是知道了结果,以结果倒推其种种不足,此论皆失偏颇。兵事非是一成不变,有一丝偶然或是机会,便会改变进程结果,世上哪里有万无一失的兵略。因此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可见战胜之道,不仅仅在将也。”
朱常洛问道:“杨镐若非导致辽东战败的主因,那辽东因何失败?”
沈重对朱常洛躬身一礼,说道:“乃是国力不支所至。首先,朝廷力不能及,却想要一举平灭奴酋,却是钱粮、军资皆不济也,如赵大人方才所言,若是国力充沛何须急战,慢慢压上,以众搏寡,压也压死他们了。其次,军备不修,兵不能战。此次辽东会战,杨经略年已七十,为何委之重任,乃是朝中和平已久,只有杨经略参与过朝鲜之战,有过实际领兵的经验。而其麾下各路总兵,除一二人及亲兵家将尚有勇力,十一万战兵久不操演实战,皆是散兵游勇,不,说他们是兵还不如说是民更为恰当。其三,乃是庙堂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