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儿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杌子上对着铜镜描眉,准备如何将徐启贞伺候的更加舒服,因为徐启贞舒服了,才会帮她报仇,“你说什么?”
香芹跪在地上,“奴婢没有说假话,听说杨柳胡同的何家老夫人仙逝了。”
“人们都说何二爷尚且还在牢中,于首辅原本是何家的希望,若是皇上看在于首辅的面上宽恕何家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没想到于首辅竟然在大殿之上脱去官帽当场辱骂皇上。”
“皇上……皇上气的将玉玺都险些摔了……”香芹缩了缩脖子,对于陆婉儿要求她时刻盯着朝堂之中的动静也习以为常,总是能第一时间的通知陆婉儿。
“呵呵……”陆婉儿咯咯的笑了出来,浓妆艳抹的妆容都跟着笑,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呵呵,娘你在天上看到了嘛,何家的老夫人死了,陆锦阳一向信任依赖的外祖母死了!”
陆婉儿一会笑一会哭,声音尖锐的吓得香芹到处躲闪,“婉儿终于给您报仇了,当初陆锦阳那般的陷害我们许家,如今何家甚至要比我们更加惨。”
陆婉儿倔强的抹掉眼角的泪水,笑容也越发的阴狠,看着铜镜中已经花了几分的妆容心生烦躁,“这只是刚开始,不只是何家,我还要陆家,还有萧家,还有所有曾经伤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何秦氏死了,陆锦阳,你的心痛么?肯定会很痛的,还是有你的亲生父亲帮忙,这种万箭穿心之痛便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好享受吧。以后会让你更痛!”
……
朱祁镇眉头紧锁,手指来回的敲打着案桌,将朝中上奏要求对于修进行处罚的奏折扔到薛世昀的面前。
“你看看,这是这几日大臣们的上书,原先还都是为何乾昇求情,谁知道于修被打入大牢之后便全都心照不宣,要求朕重罚于修和何乾昇二人。”
薛世昀垂眸,却是没有看朱祁镇递过来的奏折,那是皇上才可以看的东西,虽然他帮助朱祁镇复位有功,却更应该守着本分。
“世昀,你是怎么觉得的?”朱祁镇只觉得头疼的很,直接将问题扔给了薛世昀。
薛世昀皱着眉头,“皇上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不是。”
朱祁镇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你,朕是在问你的看法,你却又将问题重新抛给了朕,放心,是朕命令你说的,你想要说什么便尽管直言。”
薛世昀缓缓的说道,“那些奏折上写的大多是随波逐流之谈,便是不看也罢,臣倒是有着不同的看法,皇上,于首辅身为大明的内阁首辅,正一品大员,为大明立下了不少功勋,甚至使瓦刺安分了十几年不来犯我大明,这份功劳,总不是能轻易抹杀的。”
“臣认为,于首辅杀不得。”
曹吉祥在殿外的声音却突然想起,“启禀皇上,徐大人在门口求见。”
朱祁镇和薛世昀同时住了嘴。
朱祁镇沉思了一会,“宣。”
徐启贞阔步上前,未等朱祁镇开口便已经跪了下去,“皇上,荣微臣先禀,当初郕王登基为帝的时候,便是那于修大力推举,若非是此人的关系,皇上也不会在瓦刺的手中受辱,更不会在冷宫中呆了十年。”
“况且皇上复辟正是需要借口的时候,若是于修不除,难以服众啊!”徐启贞镇定的目光之下,却是阴狠冰冷,“于修留不得。”
朱祁镇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说道,“容朕想想。”明黄色的龙袍下,朱祁镇脸上的表情凝重,“你先下去吧。”
徐启贞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曹吉祥对着自己使眼色,便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微臣告退。”
朱祁镇看向薛世昀,“你看看这是于修自己的意思。”
这倒是出了薛世昀的意外,将一封带着血迹的手绢摊开,一行血子缓缓入目。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朱祁镇将于修上奏的陈情表递到薛世昀的面前。
薛世昀沉默。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于修本就没将自己的性命看在眼中。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于修……从来都是这朝中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人。
“派人准备一下,朕想要见他。”朱祁镇的声音有些无力。
薛世昀低着头。
阴冷潮湿的监牢之中,于修却座得端正,薛世昀曾经暗中吩咐过,即便于修今日成为阶下囚,也应当受到礼遇。
不为别人,便是为了于修这数十年为大明的贡献,他也理应受到这份尊重。
“于修。”朱祁镇目光幽深的看着身着囚服,发髻散乱的曾经旧人。“你可曾后悔当日不该在大殿之中对朕出言责骂?”
闻言,于修缓缓抬头,“臣后悔过。”
朱祁镇眉头上挑。
“臣后悔,十年前,没能阻止皇上听信宦官王希的谗言,坚持亲自攻打瓦刺,途中又临时变换了行军路线,导致全军覆没,皇上也被瓦刺囚禁。”于修昂首挺胸。
“臣后悔,当年迫于郕王的压力,没能及时的将皇上从瓦刺接回,甚至是皇上在南宫受人囚禁十年。”
朱祁镇的眸色阴沉,于修却是丝毫不惧。
“臣更后悔,当时便是扶持了郕王,却没有尽臣子本分,时刻提醒着斩草要除根的道理。”
于修抬起头,望着朱祁镇,“不过臣却不曾后悔在大殿之上说了臣想要说的心里话!”
朱祁镇眉头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