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安王神色始终紧绷。他早就意识到方笑语是块难啃的骨头,可能说服她比亲自去说服叶西辞更加困难,可他却没有想到,这块骨头未免也太过难啃,竟是连一点缓和的机会都不曾给他。
方笑语却似乎十分厌恶安王的开口,特别他开这个口为的还是另外一个人,完全忽视了这些年,在这个谎言之中简安和叶西辞所受到的不公与残忍,现在却用另一种标准去对待叶西乾,这让她替叶西辞感到不值。
所以,方笑语有些愤怒了。
安王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完,他就见方笑语猛然的往身侧一挥手,即便他站在方笑语的对面,却依旧感觉得到方笑语挥手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自那手掌之中喷薄而出,然后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这声响足以让人的耳朵被震的嗡嗡发疼,可再转眼看去,方笑语的手掌所对着的是一颗已经有些年纪的古树,大约一个成年男子怀抱那样的粗壮,树皮有些干裂,却难掩枝桠上勃勃的生机。
此时那棵树完好的扎根于土地之中,方才的那一声巨响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安王却在那一瞬间在方笑语的身上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安王不可否认,他被刚刚那就像是新年里炮竹一般的声响惊到了,可是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混乱。原本要说的话自然也就憋了回去。
“父王若是要为叶西乾求情,大可不必。反正您说了,我也不爱听,总是要忘记的,何必浪费父王您的口舌?”方笑语并没有在叶西乾的事情上给予安王一丁点的面子。叶西乾的结局她一开始就已经设定好了。会得到如何下场。决定权其实在叶诗兰的手中。虽然叶诗兰也不过是她的提线人偶。
“不过……”此时方笑语画风陡然一转,眼中闪过几抹危险的笑意,道:“若是父王想要得到西辞的原谅……”
方笑语的话骤然停顿,狠狠的抓击了安王的心脏,叫他期待万分,却又紧张的几乎要停止心跳。
他瞳孔忽然一凝,屏声静气的想要听到方笑语的条件。可方笑语嘴角的弧度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让他心生不安。
“杀了李素青。”方笑语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潺潺流过的溪水。没有一丝波澜,听起来就是细水长流的安定,可内里却酝酿着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波涛汹涌。
平静的口吻下是凛冽的杀机。
她说:“由父王亲手……杀了李素青。”
安王的心跳在那一刻突兀的停顿了两个呼吸。脑袋中轰然一片,有些空白。
他是皇族,自小生于充满杀戮的后宫,与母妃生活在一起。躲避着其他妃嫔各种各样陷害与杀戮的手段,逐渐成长。
他的母妃不是一个聪明人。侍宠生娇,狂妄自大,就更是树立了众多的敌人,这在后宫之中几乎是致命的。
所以。自小他就学会了在后宫的生存之道。如何逃避他人的迫害,还有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迫害他人。
在皇宫长大的人,没有一个双手是干净的。无论是奴才还是主子。或多或少的,双手都沾染过鲜血。无论是主动陷害还是被动防御。他们生在那样的牢笼之下,就要守着牢笼中的规矩。
所以,他并不害怕杀人。也没有多么的悲天悯人,对世人始终抱有怜悯。
他不是神。连皇帝也不是。
所以不必担负起江山的稳定,不必扛起百姓的疾苦,不用为国为民,不用任劳任怨。
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随心所欲的过醉生梦死的日子就足够了。
要杀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何况李素青不过是个妾,且是个做错了事愚弄了他的妾。
若是为了挽回自己亲生儿子的心,杀一个妾并不是多难的事。
可他却从中看出了方笑语的狠毒。
这根本不是杀一个妾的事情,方笑语这是在逼着他做出一个选择。
杀死李素青,就势必要与叶诗兰彻底决裂。自己的父亲杀了母亲,这对于一个平日里被护在羽翼下的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不必想他也清楚。
何况,他是喜欢李素青的。虽然现在他的心中对于李素青更多的是厌恶与憎恨,可是无可否认的是,他曾经那样深刻的爱过她。所以他才会坚持要纳她为妾,坚持让她成为侧妃,坚持着这么些年来一直都不曾再有别的女人入过眼,即便是简安死后,皇兄下旨不许他将李素青扶正,可他依旧坚持着没有再让另一个女人成为正妃,压在她的头上。
现在她有了苏红绸,觉着李素青变了,不那么喜欢了,可是正因为从前那样的喜欢过,所以即便是近来李素青闹的不欢而散,他却依旧没有对他动手。
会因为心底还有一丝丝的留恋。只因脑海中还记着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
可是方笑语在逼他下手。她在逼他亲手杀死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女人,也在逼着他和自己的儿女反目成仇。
她要他尝尝曾经简安孤立无援的滋味,要他经历叶西辞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楚。
她没有躲闪,只是在赤裸裸的告诉他,想要得到一个儿子原谅你的机会,就得放弃其他人尊敬你的美好,将自己置身地狱,切切实实的去感受那阴风刮骨痛彻心扉的滋味。
因为那是他欠西辞的,他得先还了累累的血债,才有机会去享用儿子的谅解。
他突然就想起了方笑语刚刚的那句话。她说:“父王,您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