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认识的哥哥。
虽然她知道她们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知道她们曾经如何陷害过叶西辞而不知悔改,但在她心中,即便他们对待外人再坏再残忍,可是亲人间血脉相连的羁绊不会消失。
就算她们害死了简安害死了叶西辞甚至将来害死了方笑语,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会刺伤母亲,而后又利用此事来陷害叶西辞。
她心目中的哥哥没有如此狠辣。他不会伤害母亲,不会利用她,放弃她,推她出来做替死鬼,只是为了达到他飞黄腾达的目的。
那不是她的哥哥。
她只在那双被利益蒙蔽的眼睛里看到了陌生。
如此,他还找她做什么?
是期待她还没有发现真相,继续利用她,抛弃她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还是威逼利诱她无视母亲的痛苦无视他的残忍站到他的一边,继续与方笑语和叶西辞为敌?
叶诗兰觉得她像个笑话。从前所有的意气风发与飞扬跋扈此刻全都跳出来嘲笑她。所有的美好都是镜花水月,而在那破碎的镜子里,她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脸,和被镜片割碎的泪水。
好苦。好咸。
此刻的叶西乾有多嚣张跋扈,她的心就有多疼。
自从母亲遇刺后,他前去伺候过几次?端过几次茶?倒过几次水?买过几次药?熬过几次夜?
他只是不停的出去应酬,不是今日去这里赴宴,就是明日去那里吟诗作赋。他卖弄着他的才华,却将此刻沉睡在黑暗中的母亲抛下再也不理。
叶诗兰想笑。方笑语的话又浮现在心头。
她冷冷的看着叫了她来却又将她置之不理的那个人,心中又再冰凉几分。
也是。亲生母亲可以刺杀,亲生妹妹可以利用,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亏了她一再的给他寻找借口,死死的不愿相信他会丧心病狂的连自己的生母与妹妹都要陷害,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刻意要坐实了她不安的猜想,一步步让所有人迈入地狱。
“若你当真要知道真相。那还需你的帮忙。”
她突然想起方笑语这样与她说过。可她一直在犹豫。
她默默的看着他像个丑角在众人面前上蹦下跳,她竟然笑了。
最终苏红绸的事情爆发,他依旧没有与她说过叫她来牡丹园的目的何在。甚至于她看出了苏红绸是在故意陷害叶西乾,可她没有开口。
没有证明他的清白。也没有为他求饶。
她承认心中或许有些想要他得到些教训的想法,哪怕他是被苏红绸陷害了也好,冤枉了也罢。只要能让他清醒下来,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做过的一切,哪怕他有一丝的悔悟之心。她都能找到原谅他的理由。可他梗着的脖子和狂躁的神情在告诉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冷静与悔悟。
她顿觉失望透顶。
叶诗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身体,似乎想驱散一些冷意。可心中的失望与疲惫致使她沉沉睡去。
一觉到天亮。
她甚至久违的没有再做那个噩梦。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阳光已经撒在了地面上。
她想起她吩咐过下人不要进来打搅她,所以并未有人叫她起来用膳。
丫鬟也知她近来心情不好,故而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叶诗兰沉沉的吸了口气,肚子里响起的叫声似乎在告诉她她还活着的事实。她推开窗,叫了丫鬟摆饭。而后便坐到凳子上发呆。
她似乎察觉到了昨夜她竟然没有做那个噩梦,且是轻松愉快的一觉睡到天亮,这对于近来一直睡的不踏实的她来说,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还不等她细想,手指便触摸到一种涩涩的触感。她低头看去,桌面上一封土黄色的信封就压在她的手掌下,信封上什么也没有书写,就如同昨日她收到的那封来自叶西乾的信一样,叫她心中一跳。
她慢慢的拆开信封,拿出信纸。温柔的展开,看着上头笔锋硬朗的几个大字,脸上虚伪的笑容渐渐凝固,左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掐在手掌之中传来一阵阵痛感。
那信中写着这样几个大字:昨日为何沉默不语吝于相帮?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声声沉重的质问,敲打着叶诗兰已经紧绷的神经。最终纸团被狠狠地撕碎,散落在地上。
而叶诗兰还犹自不解气,狠狠的踩了几脚。
这种语气!这种语气!
每一次他开始跟她咬文嚼字,就代表他这是生气了。
从前她一看到他生气,就害怕的先妥协。虽然她是小的,可他是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安王府的,她的荣辱,她的姻缘,全都掌握在娘家这一边,所以她不敢得罪他,哪怕是亲兄妹,她内心之中也是战战兢兢的。
可现在这又算是什么!
他刺伤了母亲,他企图利用她之后就抛弃她,他得意忘形口不择言,他叫她去见他,可却将她晾在一边。
他自己做下的错事,他自己没有能力为自己的辩解,却偏偏来责怪她不开口相帮?
凭什么!凭什么她被他利用还要像个傻子一样扑上去帮他?她哪里看起来有那么贱,被人利用之后还会心甘情愿的舍己为人成全他们的野心而牺牲自己!
叶诗兰越见阴霾的心情被瞬间点燃,她砸了眼前所有能砸的东西,直到丫鬟吓的敲门这才停下。
看着小姐有些红润的脸色,下人们都沉默不语。小姐心情不爽利的时候,多嘴只会自找苦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