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香阳看到眼前来看他的人,神情中的茫然还没有全部退去。
这个人,是导致了他此刻被关在大牢的罪魁祸首,虽然入了牢房之后,狱卒也没有打骂他欺负他,饭菜不曾少,水也管饱喝,可是从狱卒那里时常听到的外头的消息,却让他一点也无法庆幸起来。
他是被方笑语给吓着了,因为他坚信操纵天雷的人不可能会是个凡人,甚至于到了牢中之后,他都不知道方笑语真正的身份,还是从狱卒的那些嘲讽的话中他才窥得了一丝玄机。
于是,一夜间,他开始疯狂的想着各种后果,甚至于他已经想象到方笑语之所以在那个时间去了那间酒楼或许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冲着他去的。特别是借由他被捕,突然就出现了神魔大战的传言,这让他颤抖着不知道自己未来究竟会拥有什么样的下场。
而现在,那个女人来见他了。自然不可能只是来看他笑话的。他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对方身为世子妃,哪怕是动动手指也能轻易的捏死他,而现在却出现在这肮脏的地牢之中,就是为了来见他。
“你很意外?”方笑语一点也不在意地牢里潮湿肮脏的空气,这样的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何况,那些精彩纷呈的前世之中,更加肮脏不堪的环境她也待过,这里是单人牢房,已经算是地牢中比较干净的地方了。
香阳没有说话。他当然意外,可此刻又觉得不是那么意外了。
最坏的情况都已经发生了,接下来,就算是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小人这才知道您的身份,还望世子妃宽宏大量……”香阳没什么不甘的神情。曾经全国各地跑着演杂耍,一场下来也就几个小钱,勉强管了温饱,后来他辗转来到京城,每一次表演完了,银子倒是比从前多了些,可要承受的压力却倍增。
京城是个遍地金银的地方,也是达官贵人多如狗的地方,哪怕是街上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人,都可能会是某个大世家的公子小姐,至少也是个豪族家中的奴才。
那时候他才发现,他虽是自由之身,也勉强能管得了温饱,但其实比起来,还不如一个豪门大族的奴才来的金贵。
他要在京城里扎住脚跟,就必然要受无数的委屈。有时候夜里自己就会化身成诅咒一切的恶鬼,咒骂着那些高高在上将他当作蝼蚁的人。
所以,当这个悄然兴起的邪教出现的时候,他很容易便被忽悠了进去。实际上他自己也明白,这教派怕不是什么好教,可是想想,能改善自己的生活与地位,哪怕就是最后凄惨,好歹也过过了人上人的日子。
所以,他传教异常的卖力,当自己靠自己的本事成了十二香主之一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虽然压在他头上的还有堂主还有道主,可那却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他手底下的人对他言听计从,每拉一个人入教就能获得不菲的好处,这一度让他沉迷于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对堂主对道主之位便更加地向往。
但是,还没有等他的野心膨胀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时候,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让他彻底的清醒了。
一梦醒来,他依旧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不同的是,从前的他还有一份能自力更生的本事,如今身陷牢狱,却连曾一度厌恶的杂耍都开始变的让人怀念起来。
他发现自己或许钻了牛角尖,非要赖在这繁华的京师不肯离开。实际上,虽然各地都有这种从不体会疾苦的人上人,可他从前一路辗转各地时,只要小心,懂得变通,就能安全的表演之后再从容的离开。
可他被京城的繁华迷花了眼。当他踏入这个繁华的都城时,心中似乎有个声音总在蛊惑着他。告诉他,一定要在这里站住脚跟。
到头来,这几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梦醒了,他依旧是那个两手空空孑然一身的人。他还是要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仰望,还是要低下那本就不高贵的头颅。
与从前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此刻他失去了自由。
“你这态度转变的倒是快。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方笑语还以为对方能够嘴硬一下,虽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头目,可也毕竟是头目不是?故事里的反派不是常常咬着牙硬撑,不动大刑死也不松口的吗?这香阳倒是识时务,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了。
“民不与官斗。小人只是想活命罢了。”香阳心中忐忑。
按说邪教近来如此猖狂,竟还都有大言不惭放出话来要推翻叶家江山的。他这种好歹算个头目的人被抓了,下场通常都会凄惨无比。他对自己有着很清醒的意识,他很可能会是那只被杀了儆猴的鸡。
但是,他看到了那条生路。虽然路上荆棘密布,甚至路的那一头究竟是什么也看不到,但至少比起后头的死路来说,让他有了一种希望。
这位在京城里大名鼎鼎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安王世子妃,她亲身入地牢来找他,定然是有想要他去做的事。
她不可能只是来嘲讽他的,因为他的身份根本就不配。
即便是皇上的亲儿子她都敢毫不犹豫的得罪,又怎会在意一个小人物的死活?
当他昨夜真正听到狱卒细数了这位安王世子妃的胆大言行之后,他竟然还有那么点佩服。
不是所有人都敢跟皇子对着干的,特别是这个皇子还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