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自然是赌涨,”云映岚眯起双眸,倏尔转身,一边把毛料抱上解石架,一边清声婉转道,“请各位在场的公子少爷们帮忙作证罢。”
众人纷纷应了,同时也三三两两地猜测她究竟是赌还是垮,从那嗡嗡的议论声中,苏青荷听见猜云映岚赌涨的居多。
殷守低头问她:“你就那么肯定云映岚的毛料里什么都没有?”
苏青荷眼角含笑:“不,那毛料皮壳隐隐透着绿意,松花表现也不错,多半会出绿。”
“那你还……”殷守更加不明白苏青荷在想什么了。
“你就接着往下看吧。”
苏青荷语气疏淡,清亮的眸子里兴味十足。
解石师傅踩着木踏板,嘎吱嘎吱响。
钢盘还未切到底,云映岚便瞧见那缝中泄出来的绿意,当下难掩雀跃的神色,挑衅又幸灾乐祸地看向苏青荷。
苏青荷则丝毫无动于衷,沉静地等待着。
铁盘渐渐深入,毛料应声被彻底割成两半,切面朝上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乍一看,切面处是满满的全是绿。
“切涨……”云映岚话只说了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
绿是有绿没错,但那绿干瘪瘪的毫无水色,黑斑白斑密麻麻地夹杂在一起,直叫人看了瘆得慌又口干舌燥。那绿上像被摸了一层油蜡,色调深浅不一,毫无透明度可言。
这种翡翠又名铁龙生,跟干青种、粗豆种、狗屎地翡翠一样,是最最下品的低档翡翠,结构疏松、质地粗糙、透明度差,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翡翠。
云映岚脸色唰地白了,嘴唇翕动:“怎么会切出了铁龙生,这么好的皮色,不可能啊…”
除了那位高瘦男子,剩下的众人似乎都不吃她这一套,而那高瘦男子自己还陷在赌垮的阴霾中,哪还有功夫来安慰她?
于是,云映岚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暗自神伤了一会儿,随即咬牙上前抱回了那块铁龙生,走到苏青荷面前,勉强扯出笑容:“虽然是铁龙生,但也算是切涨,所以这场赌局……”
苏青荷语气淡漠地打断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买下这毛料的价钱是三百五十两,难道云姑娘认为你这开出来的翡翠值三百五十两?”
苏青荷语落,众人不由得发出阵阵笑声,一只铁龙生的翡翠镯子也就值一二两银子,还三百五十两,这料子能卖上五十两的零头就不错了!
云映岚当初付钱时,除了苏青荷和那位高瘦男子,殷守、冯金元都在场,且那掌柜开得收据也是三百五十两,她是打死都赖不掉的。
云映岚到底面皮薄,咬牙从袖中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面上极力维持住即将崩塌的矜持,从牙缝里挤出声来:“苏姑娘记性不错,好,这次算我垮了,”冷冷地撇了眼苏青荷手中的毛料,“我倒想看看苏姑娘的这块毛料里能切出什么来。”
苏青荷没有回应她,在众人的注目中,随意地用一只手握住毛料,就像拿着一块不值钱的砖头,走到解石机前递给解石师傅。
这般小的石料得用擦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着解石师傅小心翼翼的动作,众人有些不耐烦起来。
而当毛料被擦出鸡蛋大小的窗口时,泄出漆黑如墨般的景象时,众人们渐渐安静了,只余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露出的那抹翠肉仿若深不见底的幽潭,阳光打在上面像折射在水面上,亮晶晶的,像是一面用黑曜石打造的铜镜,光可鉴人,伸手一摸仿若会沾上黏稠的墨汁。随着解石师傅逐渐打磨干净皮壳,那皮壳只有薄薄的一层,整个翡翠解出来足有手掌心大,五六公分的厚度。
震惊过后,众人爆发出一声声的惊叹。
“竟是玻璃种的墨翠!”
“没想到啊,这最后的赢家竟是她……”
“听说她买下这毛料只用了三两银子?”
“天哪,我怎么就没有这般好运,这墨翠少说也值八千两银子!”
苏青荷拿着解完的墨翠转身走回来,众人纷纷上前道喜,同时每人递上了一千两银票。
一旁的云映岚盯着她手中的墨翠满眼的不可置信,浑身像被抽空了力气,整张脸灰白如土,只微张着嘴,嗓音带着尖利和怨羡:“不可能!那样的砖头料怎么会切出墨翠!”
同时云映岚心里萌生出无限的懊悔,棋差一招,两千三百多两的银子打了水漂,她如何想到紧挨在一起的两块毛料,解出来的结果竟是这般天差地别的悬殊!如果当时她选的是这块墨翠,该有多好……
就剩下云映岚没有付约定的彩头了,听见她失态的叫喊,众人们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云映岚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同时无比恼恨地盯着苏青荷,让她丢了脸面,又失了一大笔银子,这笔账,她迟早要算清楚!
苏青荷漠然走到她面前,白嫩嫩的手心朝上:“别磨蹭了,掏钱罢。”
***
“你们看到那云映岚最后掏钱时的神色没?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你们说她当时为什么非要抢苏姑娘看中的毛料?还非要拉着苏姑娘添彩头,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从玉石店出来后,冯金元在殷守和苏青荷耳边眉飞色舞地谈论方才众人的反应,苏青荷含着笑静静听着,看来云映岚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长袖善舞,就如这个冯金元,好似对云映岚那副娇嗔、整日混迹在男人堆里的做派十分反感。
殷守偏头看过来,语气带着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