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元不到二十年,这就是说,她要在身体受创,丹田有损的情况下,从炼气到金丹,只有二十年的时间可以利用。
这是原主也没有做到的。
老陈不知道,在此之前,她还是一点修炼基础都没有的凡人。
老陈还怕她不够明白事情的轻重:“当然,若是打碎了金丹重修,也会有很多可能发生。最可能的,是你不止没能重结金丹,还会死在重修路上。”
修仙路上,机缘与危险并重,没有谁敢夸下海口,自己会无灾无劫地修炼成高位修士,越到高处,越更明白修行途中会有多少看得见,看不见的险阻拦在前面。
便是原主,这等的天姿绝艳,机缘上差了一点,也不得不倒在了金丹这一关。
那么,她在身体条件这么差的情况下,有何底气说自己就一定比十岁筑基的原主更厉害?
于锦曾想过,要治好自己或许会很难,但那至少是在走出三山五湖才会考虑到的问题,她没有想到这个难题这么快就摆到了她面前,叫人如此措手不及。
尤其老陈还道:“若我修为哪怕只有之前的一半,我也敢出手为你碎去金丹。可现在,既要碎去金丹,还要不伤丹田,先不说找没找到这个人,单指此人出手的轻重拿捏。难!难!难哪!”
他每说一个“难”字,于锦的心就往下沉一点,待他说完,她原本就没有多少的信心更加失去了底气。
老陈人老成精,知道她此时心绪已大乱,哪怕她点头愿意一试,可她自己都没有信心能闯过去,成功的希望只会更加渺茫。
他背着手,摇头离去,顺手捞走不知在傻愣什么的存真,且吟且诵:“仙路难,不在修途,仙路难,不在关隘。仙路难,不在机缘,仙路难,不在人心。仙路难——”
存真直愣愣地打断他:“老头,你这也不在,那也不在,那你说,在什么?”
老陈哈哈一笑:“傻小子,这又不关你的事,你问什么?”
存真不服气地争辩:“怎么不关我事?我爹说了,我可是修仙中人!老头,你是看不上我吗?”
老陈笑道:“不敢!不敢!小公子可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我老陈说不定日后还要仰仗一二呢。”
那两人再说了什么,于锦已经听不见了。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个,或许也是最重要的决定。
在此之前,她只是一个家境富裕,偶有小烦恼的普通都市女孩子。即使父母比较看重弟弟,该疼她的也没少疼。家里给她的股份,足够她不工作,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她从没想到过自己有天会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
刚来的时候,她简直厌透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这种一门重担一肩挑的生活让她不堪重负,不得不留下来后,她每天都在害怕自己第二天就会被拆穿真面目,所有人将她挂上骗子的名号,打出门外,所以,她怕得每天在洞府里都睡不着,整整失眠了半年多。
尤其,她从未被人如此信任过,她从来都是小草,躲在父母的羽翼下,当有一天发现自己也要站出来像大树一般,为人挡风遮雨,雷劈火烧,不可否认,尽管害怕,她却也感到了新奇。
她为了开源,跟大允这些老鬼斗智斗勇。开始为门派的存亡出谋划策,她的意见被采纳,她不能否认那一刻她是开心的,那种被人认同的满足感,在以往的岁月中从未如此鲜活动人。
她以为自己是个只用安心做好本分的小女孩,却偶然发现被人需要信赖的感觉那么好,好到,她明明知道有多危险,却仍义无所顾地救出了所有人。
她后怕过,那种心悸即使现在想起来,也会心跳加快,手脚发麻。可不能否认,她心底的满足感是那样多,多到连害怕都不能再掩盖住。
她没有想到自己能做那么多的事,或许有一天,她会做更多……
可若是不能再修行,那些她想做的事她一件也不能再做了……
是如夏花的绚烂,还是像秋叶一样默默腐朽?
她的答案渐渐明晰起来。
沉思中的于锦并没有发现,就在她盘坐的草埔上,一朵鬼脸花半个晚上完成了从打苞到凋零的全部生命旅程。
一条秋虫卧在鬼脸花的花蕊上,吸完了生命中最后一管花汁。
而一只鬼哭蝶振振翅膀,推翻了那只刚刚咬开的破蛹。
一屋子的修士,建个把屋子还不在话下。
于锦回去的时候,簇簇新的竹屋里老陈在大声吆喝:“喂,该我了!傻小子你别抢!”
存真不满地大叫:“明明是我,老头!你耍赖!”
中间间杂着吴修才“呜,呜”的怪叫声。
老陈大叫:“死小子!耍赖的是你!我老陈怎么会输!肯定是你换牌了!”看见她推门回来,所有人只看了她一眼,继续投入地吆喝起来。
一阵凉风吹过,于锦:……教这些人学会打牌,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啊?摔!
一局过后,趁着洗牌的时间,老陈极不情愿地挪挪屁股,把地方让给早就虎视眈眈的灵知,了然一笑:“想好了?”
于锦淡淡笑道:“想好了。”
老陈却开始“啧啧”称奇:“丹田有损,精血燃烧,还是下品金丹,这样的情境下能有所顿悟。啧啧,小丫头,我老陈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人不下数万,你的资质也可算是绝顶的。”
于锦完全不明白自己那一会儿得到的是多么宝贵的经历,老陈看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