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猛地抬头,可屋里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人。
窗子是开着的,却没有了洛延川的身影,桌子上还有他带来的粥和点心,此刻还冒着热气。
挽歌再也忍不住,伏在桌前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是那么凄厉,毫无顾忌,她顾忌不了别人会不会听到,洛延川的离去,竟然会让她再次品尝到绝望的味道。
她以为洛延川的出现,会让她痛苦不已。
可她没有想到,洛延川的离去,会让她比之前更痛苦十倍。
最后的温柔,总是显得格外残酷。
在挽歌的屋外,俨然还有一个人静悄悄地站着,那是同样担心她饿肚子而给她端点心来的宁远行,他见洛延川与挽歌两人起了争执,便鬼使神差地停下来,靠在一旁。
他知道,洛延川走了。
可他不知道,挽歌竟然会哭得那么伤心。
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只是伤人伤己,他的师傅一直都是这么对他说的。
所以自小,师傅告诫过他,永远不要对女子动情。
他曾经嗤之以鼻,觉得师傅杞人忧天。
他要成就的是国家大义,怎么会拘泥在男女间的情爱中?可听到挽歌不顾一切的痛苦声,他竟然产生了一丝怜惜。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动情,只会让人是非不分。
宁远行这么告诫自己,所以他只在挽歌屋外停留了片刻,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为挽歌准备的宵夜,无一例外,进了泔水桶。
今晚,必然是个无眠的夜晚。
第二天,不仅洛延川消失了,连杨真卿也跟着不见了,他们离开得太过匆忙,连房钱都没付,跑堂被掌柜骂得狗血淋头,一脸抑郁,念叨着怎么看着像有钱的公子哥儿,却做出这么缺德的事儿。
当他看到眼睛红肿,一脸颓色的挽歌下楼时,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抓住她的右胳膊,道:“哎哟,姑娘,你的朋友房钱都没付就跑了,你可得替他把钱付了。”
“朋友?”挽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跑堂。
“你还装蒜不成?”跑堂见挽歌一副迷糊的表情,心中一急,手上的力道加重,忙道:“就是紧跟着你们来的两个公子哥儿啊,那个穿青色衣服的说穿白衣服的和你是相好的,你们两闹脾气,还特意让我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你隔壁,白衣服得知你晚上没吃什么,大晚上不睡,偏要叫厨子给他做什么红豆粥,枣泥糕的,你可别说你不认识啊!”
白衣服的......洛延川!
挽歌眸子一闪,心就像被揪住了一样,她的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她哭不要紧,可把跑堂的吓着了。
就在跑堂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抓着挽歌的手就被另一只手狠狠钳住,力道大得让他立马痛呼出声。
宁远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挽歌身后,他俊美的脸上好像蒙上了一层薄冰,他的眼睛淡淡一扫,就让跑堂浑身一僵,连喊疼都忘记了。
“你没看到你抓疼她了吗?”宁远行的声音更冷。
跑堂顺着宁远行的目光一看,冷吸一口气,挽歌的右臂又开始渗血了,这一次不仅是纱布,连外面的衣服也一并带着血,这可把跑堂的吓坏了。
他叫了一声,连忙退后几步,双手连忙摆着道:“哎哟,不是我,不是我伤了这位姑娘啊,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啊!”
掌柜的见状赶过来,一瞧,脸也跟着青了。
挽歌手臂带着血,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她的脸很白,可是眼睛却肿肿的,一副招人欺凌后的落魄像。
跑堂的见掌柜过来,赶忙抓着他诉苦道:“掌柜的,冤枉啊,我没怎么用力啊,那姑娘肯定一早就受伤了,才会流血的,我冤枉啊!!”
他一急手劲儿也大,掌柜的被他掐得脸更青了,还不能啃声,啃声对方肯定就讹上他了,所以只好一个劲儿的给跑堂使眼色,可惜跑堂心慌了,也看不懂,掌柜恨得要吐血。
宁远行懒得看这两人唱双簧,他瞧挽歌失神落魄的,低声问道:“你还好吧。”
挽歌闻声,偏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无神,又回过头去。
看来是很不好。宁远行叹气。
他抬头示意,一旁的侍卫就甩了一锭银子给掌柜的,宁远行扶着挽歌从掌柜旁边穿过,淡淡道:“那两人的房钱,我出了。”
“欸,这这这......好好好,这位爷慢走,您慢走。”
掌柜见他们无心找茬,先是一愣,随后点头哈腰地把人送出去,比跑堂的还要狗腿几分。
挽歌是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一魄,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被宁远行扶到马车前,就不动了,偏着头思索着,似乎不明白面前的什么东西一样。宁远行轻叹一声,将人拦腰抱起,轻轻一跃,就上了马车。
挽歌很乖巧,就像一个人偶一般,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没有思想,自然也没有怨言。
宁远行没想到洛延川的离开会让她变成这般狼狈,早知如此,他一定会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把洛延川这人杀掉,永除后患。
而现在,他只能轻缓地为挽歌换掉纱布,虽然动作轻不轻缓显得并不重要,因为此刻的挽歌,似乎连喊疼都不会了。
层层缠绕的纱布,都带着昨夜凝固的血液贴在伤口上,特别是与肉连在一起的那一层,撕扯下来,似乎要将肉也一并扯下一般,可即使这样,她都不啃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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