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挽歌心中有再多不满,但从结果而言,她还是安分了,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的。
当爱荷将那本皮面的传记递到她面前时,她还是老老实实的接住。
虽然还没有翻开书页,但是挽歌心中大抵知道,这本所谓的人物传记应该就是“甄宁”过去发生过的事迹,以及她的行为习惯。
夏日午后,蝉鸣声声入耳,伴随着一丝丝灼热的气流,正是最好的催眠曲。
换做是前天,她大概应该开始悠闲的睡午觉了。
可现在挽歌却全无睡意。她眼睛盯着书,但眼神中却无神,也不知道又神游到哪去了。
良久,她才轻声低叹,再将满篇红色小楷的书合上。
她靠在软榻上,半撑着身体,单手拿书细细打量。
本以为这本书不过是让属下将平日对甄宁公主的生活琐事整理成册也已,可是书中满篇朱笔所写的注解却看出了笔者的用心。
宁远行想到了所有挽歌可能不明白的地方,并加以解释,包括她与别的人的人物关系,相处好坏等。
这庞大的信息量并非一个日夜就能完成的,更别说宁远行还是一个日理万机的丞相。
挽歌心情是复杂的。
宁远行能为了来历不明的她做到这个地步,她也挺感动的,可换个方面来看,也说明了他对“甄宁”这个身份格外重视。
她这一世只想平平淡淡的,不愿再陷入权力的漩涡。
自然,也不能回应宁远行的期待。
但贸然脱身,又觉得挺对不起宁远行对她花的心思。
内心的矛盾使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可这样的纠结只维持了一天,平宁的到来就好像是上天给她做出了决定。
她们前几日就说好了要去别馆,顺道看看那个惊为天人的陆家公子。
因为生病就耽搁了,现在没事,消失一阵子的平宁又跑出来了。
听到提议,挽歌心中一动,她自己出宫肯定会引起怀疑,但是平宁的到来,却给了她一个理由。
出了宫,她就有机会脱身,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
然而天高海阔,自有她的一片天地。
所以当平宁有意无意提起出宫的事情,她没做多想,单一个“好”字,算是做了决定。
一旁的爱荷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似乎对挽歌的决定并无反应。
这一细节挽歌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本来已经开始怀疑爱荷是宁远行的人了,因为她的一举一动宁远行都了如指掌,必然是她的宫中有了细作,可从爱荷的表情来看,她似乎是排除嫌疑了。
未免引起怀疑,挽歌只带了易携带的银票在身上,这还是上次办了个识字比赛,她悄悄藏在身上的。
出宫依然没受到阻挠,从宁远行给她的书上得知,皇宫实行的是严进宽出。
进宫要严格把关,但是出宫却没有多严。
对皇子公主一类,就更是如此。
挽歌的打算是到了别馆再找机会开溜,也顺道看看甄宁公主的男宠们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至于那个陆家公子,因为是回去的路上顺道过去看看,为了偷溜,她也只好忍痛了。
但有时候,缘分这个东西,是求而不得,得而不求。
前几日,她想见见这个人,却得了风寒,卧病不起。
现在她不打算见了,却被告知陆韩刚巧今天来了别馆。
别馆傍河而依,两侧均是青柳,姿态妖娆,弱柳扶风。
河风吹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也扰了他人的心绪。
一行人还未进别馆,馆内传出的一丝琴音率先入了耳中。
挽歌刚踏进一只脚,却因为琴声浑身僵直。
在她身旁的平宁见此异状,颇为好奇,偏头问道:“二姐......”
话没说完,就被挽歌脸上两行清泪给愣住。
“是他......”
“啊?”
“是他!”也不等平宁说些什么,挽歌就先一步寻着琴声奔进馆中。
婉转的琴音如山间清流,又似小溪细流,余音悠远空灵,正如奏者的心境般。
说到琴声,在挽歌看来,就好像几根丝竹乱了耳,她向来不喜这些文人墨客的爱好,可是洛延川却酷爱琴声。
他专门设了一个琴房,里面全是他花重金从全国各地收集到的琴,闲暇之余,更是谱了不少曲子,每一次有新曲,就要拉着她在一旁,美其名曰陶冶情操。
而能够与他席地而坐,陶冶情操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此刻挽歌听到的便是在两国大战前夕洛延川谱下的新曲——双月。
别馆的人都认识挽歌,不,此刻该是甄宁公主,只见她一路狂奔,毫无形象,不由得纷纷停下瞪大了眼。
在别馆一处的小亭,四周被柳树包围,树下有几名男子席地而坐,品茗谈笑,个个风姿卓越,仪表不凡。
可要说最突出的一个,却是懒懒靠在柳树的枝干上,抱琴而坐的月白色衣袍的男子。
远远一看,如落入凡尘的仙人一般。
他修长的指尖划过琴弦,奏出一个个奇妙的音符,空中回荡着阵阵琴音,宛若空灵之境。
挽歌循声赶来,胸前一起一伏,脸上因为极速奔跑而带着不正常的绯红,可她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树上那人。
树下几名男子看到挽歌,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众人纷纷站起身,向挽歌行礼。
柳树上的男子也抱着琴跳下来,一眼,也像众人一样行了个礼。
可是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