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飘飞,宁道奇持剑而立,面对着对面穿梭飞舞着的血影,一身青衣道袍狼狈不堪,左手无力的蜷缩着,至肘部以下已经化为枯朽。
虽然已经知道在四夷制造死域的血魔血影,非常的危险难缠,但只有真正交手,宁道奇才深切的体会到它们的可怕之处。
这些血影无形无质,刀剑难伤,即使是高度凝聚的真气也只是被腐蚀吞噬的下场。
唯有大宗师级数的高手,以自身绝的精神修为,凝聚于兵器上,化作绝世剑意、刀意方能将这些血影斩杀,而且就算是大宗师,也只能正面对上三四只血影,数量再多一点,就容易被血影合身一扑,化为干尸枯骨。
“宁道友……”身旁面容丑陋的一名中年男子叹息道:“若是你能活下去,请帮我在故国的国土上,种上一些白菊花。三位小徒尚且年轻,希望宁道兄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照顾她们一下!”
“傅兄!”宁道奇回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能默然。
傅采林长笑道:“宁道友不必为我伤心……”他抚摸着胸口贯穿到背后的巨大伤口,平静的说:“生命的精彩,从来都不会因为死亡而失色,在我活过的日子里,我一直为这种秘不可测和不得而知的东西努力寻找、思索,为了生命的伟大而感动。”
“但当我看到血魔这种存在的时候,我才恍然醒悟过来……我一直用剑道去体悟和寻觅生命的奥秘,却忘记了它就在我们身边。我用剑去赞美,歌颂生命的伟大,可是当我目睹它们被摧残、毁坏的时候,却无力去保护它。”
“从那一刻起,我的剑不但是去感悟和现这个世界的美好,也是去守护这份感动与美好。”
“傅采林愿意为此而死……”奕剑术在他手里绽放出无比的色彩,卑微的生命,是最丑陋的东西,但也是最美丽的东西,微小而盛大,脆弱而坚强。
奕剑术是将棋理融于剑术之中的乎凡世的绝技,但在傅采林手中最本质的却是他对生命的感动,其精微处在于把全心全灵的感觉与剑结合,外在的感觉是虚,心灵的感觉则是实。其精义正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去欣赏,品味。
但这一刻,傅采林放弃了旁观者的心态,真正沉浸在对生命的礼赞中去了,他仿佛闻到了记忆中带着淡淡苦涩咸腥的清香,闻到了小时候豆饭咸菜的味道,对高丽,对故乡的回忆慢慢清晰,生动,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旁边,欣赏,而是真正去品味、沉浸……
幼年家乡的豆子饭……
冬天被母亲拥在怀里的温暖……
第一次握住剑的欣喜……
成为高丽唯一的大宗师的荣耀……
直到最后,血魔肆虐高丽的绝望……
“从那一刻起,我的一切都跟着死去了!握住剑的这一刻,我只想回到过去,去守护生命中那些让我感动的东西……哪怕,赌上自己的生命……”握住剑的手愈愈坚定,就连胸口的重伤都不能阻止傅采林挥出这一剑。
倾尽自己的生命与感动,挽回过去的一剑。
傅采林背后出现了宁道奇十分熟悉的虚影,那种被称之为替身的存在和傅采林的身体合二为一,挥出了无与伦比的一剑,带走了天空中一小半血影,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在付红颜惊诧的眼神中,血神子中的一部分散去了一身的血光,他们有的是平凡农夫,有的是士兵商人,但都是一身高丽人的打扮,这些明明已经被转化为血神子,本质被污染的存在,这一刻居然在傅采林一剑之下,恢复了原本的形态。
数百万灵魂欣喜着,平静的,与傅采林一起悄然散去,回归天地之间。
“好想……好想再吃一口家乡的泡菜!”
留下最后一句余音寥寥,傅采林的身体,蓦然倒下,宁道奇恸哭道:“傅兄!”
纵然傅采林拼尽生命挽回了数百万的灵魂,天空中个血影却依旧没有减少半分,浓厚的血云一点一点的朝宁道奇所在压了上来,在长江边上,无数宁道奇持剑和血影厮杀着,保护着身后开花的神树,毕玄持矛站在血云下。
回头看到傅采林倒下,他也疲倦的叹息道:“傅兄也走了!原本我们在突厥、高丽毁灭的时候,就应该死了,但复仇的信念让我们活了下来。”
“麒麟血魔!我毕玄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我们突厥人,向你射出这支长矛!”
抬起手中的月狼矛,毕玄咆哮道。
“静斋已经毁灭了!妃萱岂能苟活……只可惜未能亲手向杨广复仇,但能为天下苍生而死,师妃暄死而无憾!”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没想到我们阴葵派也有和慈航静斋并肩作战的一天!”祝玉研纵声大笑,她笑了三声,又大哭三声,忽然转头狠狠的看着不远处一个文士打扮,风采远胜的中年男子。
那人看着头顶的漫天血云,深深的出神。
听到祝玉研的哭笑声,转头看着她,平静道:“玉研风采依旧,到是石某,已经老朽不堪……”
宁道奇泪流满面,他不顾一切的汲取着替身的时间之力,甚至连自己本身的时间也都透支了:“过的了这一劫,自然有大把手段可以弥补,过不了这一劫,剩下再多的时间又有什么用?原来老道还有三十年的寿元,这样一来,抗击血魔的分身又多了三十万……”
这种压榨自己存在时间的方法,当然不像宁道奇自己说的那样容易,汲取自己的本源时间,意味着本体的寿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