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认字,你写个你名字给我看看?”
莫颜抱着胳膊,挑衅地冲着举牌匾的大汉道,“临死前总要做个明白鬼吧?”
“靠,章老大,俺就叫老大!”
汉子脸红脖子粗,他当然不认识字,再说了识字也没必要,他们用不上。
牌匾是在县里找个读书人,那人帮着写的,然后他临摹到竹子上,因为这几个字,他在村中得到不少人崇拜的眼神,风光无限。
“当年俺家阿贵在山中失踪,你们不是说被野兽吃了吗,和外乡人有啥关系?”
章大娘的腿受伤,拄着竹子,走到门前,她冷眼扫视楼下一群人,“有些话,本不该俺说。”
“当年阿贵失踪后,你们可到山上寻找过?”
章天的爹爹叫章贵,是村里唯一一个手艺人,懂得用竹篾编织,做好的物件用来交换。不仅如此,他还会打猎,有时候打了山鸡野兔,分给村民们一些。
人活着,众人都在巴结,人走茶凉,留下他们没有利用价值的母子,无人问津。
这些年,有谁在乎过他们的死活?
当年章贵之所以要进入到后山打猎,还是村长有所求,村长的闺女要出嫁,总得做出一桌好的。
肉是金贵东西,用一菜园子的菜都换不到几条肉,村长求着章贵帮忙。
提及这些,村里人泄气几分,他们都得到过章贵的好处,可是这和不杀外乡人有啥关系?
“天不亮,俺去采摘野菜,从山坡上滑下来。”
章大娘伤心地用帕子抹着眼泪,说出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当时她伤势严重,根本挪动不了,村长家的儿媳路过,就在她身边,假装没看到,都不说回来告诉章天一声。
章大娘在原地趴了许久,章天发觉娘亲还没回来,去找人的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
“娘!”
十几岁的小子,正是冲动的时候,章天哭了,痛不欲生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记得小时候,爹爹总是把肉送到邻里家,章天自己都没有解馋,他不解地问,“爹爹,为啥要给别人送呢?”
“因为咱们村里的都是亲人,血浓于水。”
章贵笑眯眯地摸着章天的脑袋,如此回答。
这就是亲人?亲人不能互帮互助,却冷漠地旁观,多么让人寒心啊!
“或许是没看见。”
村长还在强词夺理,他背着手,厉声道,“不管怎么说,你儿子章天带着外乡人回来,总要给咱们个交代!”
“俺们也不为难你们母子,要么交出人,要么你们滚出章家村!”
村长觉得自己非常大度,已经留下余地,他就不信章家母子愿意离开村子。
孤儿寡母的没有族人庇护,到外更容易被欺凌,而章天是章家的血脉,被除族,是比死还让人无法接受的。
莫颜看着这一幕闹剧,没有说话,一群乌合之众,翻十倍也无法阻挡她和万俟玉翎,只是她想看看章天母子如何抉择。
刚才还痛哭流涕的章大娘面容平静,淡淡地问,“村长,他们都是俺的救命恩人,一定要这样吗?”
“谁管他们是谁,只要违反村规就得死,要不是看在章贵的面子上……”
提起章贵,章大娘的泪水奔涌而出,她心灰意冷,为自己的相公不值。
当初如果不做老好人,早看出这些人的真面目,就不会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章天,去带着你爹爹的灵位和骨灰。”
几乎是一瞬间,章大娘有了决定,当年找到章贵的尸骨,但是村长不承认,一直没落到章家的祖坟。
章大娘咬牙把尸骨炼成灰,放在一个小坛子中,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这种没有人情味的冷漠村落,留着有什么意思?除族就除族,他还姓章,他爹是章贵,这就够了!
章天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
村长在下面等得不耐烦,他可不相信这母子能离开村里,“想好没,想好赶紧把人送下来。”
“章丙你急什么?”
章大娘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委屈,怨恨,失落,沮丧以及一丝轻松,都要离开章家村,她也不用捧着村长。
一句话,让众人面色大变,有汉子怒道,“你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章天要被除族,知道意味着啥子不?”
“这不是你们逼着俺们母子选择的吗?”
章大娘冷冷一笑,转过身不再看他们,天下之大,就不信没有母子的容身之处,若是恩将仇报,和这些泯灭人性的东西有什么不同?
章天似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他收拾好几个包裹,全部背在身上,打量着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有他爹爹留下的忧。
“爹,俺走了,希望你别怪儿子。”
章天心里默念几声,
默念几声,把包袱都背在一个肩膀上,另一只手扶着张大娘,缓缓地走下台阶。
“带进山的事还作数,在那边有个山口,村里人都不知道,等把俺娘送到县里,俺带你们去。”
章天抓抓头,沉思片刻,他能带着他娘到哪里去呢?去给他菜饼子的大娘家借住两日,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滚了就别后悔,以后你进章家村,也是死路一条!”
村长当着众人的面放下狠话,村民们不理解章天,认为他得到好处忘本,有人甚至想用棍棒偷袭,被墨紫回头讽刺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