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自里间出来,行至外间,抬起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垂首行至老夫人跟前,低声道,“老夫人,那银钗长久未取下来,加之失血过多,表小姐这手怕是废了。”
“废了?”老夫人眸光一敛,“可有法子医治?”
“这……宫中的太医或许有法子。”张大夫叹了口气说道,“这几日需要静养,至于那掌心也会留下疤痕,每逢天寒雨雪之际,便会引起旧疾疼痛。”
老夫人未料到会严重至此,她眸光冷凝,捻着佛珠的手指也不由得紧了紧,一贯地抿着唇,显然她此刻是在发怒。
“去吧。”老夫人沉声道。
张大夫躬身行礼,随即便退出了屋子。
从嬷嬷小心地立在一旁,此时也不敢上前搭话,只觉得这厅堂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冷得她也随之一阵哆嗦,引起了挨板子的疼痛,她咬了咬牙,不敢出声。
慕梓烟亦是知晓了章怡容的情形,她一早便料到会如此,也不过是淡淡浅笑,“不多时章侯府便会来人了。”
“大小姐,老夫人下令,命人不得将此事传出去,章侯府这个时候怎会知晓呢?”芸香见慕梓烟如此说,低声开口。
“那要多亏二妹妹了。”慕梓烟双眸微眯,笑得甚是诡异。
“二小姐?”碧云在一旁不解地开口,“二小姐自回了院中,便再未有任何地动静。”
“章氏与章侯府一直来往密切,即便她不出去,也必定会有人将慕侯府的消息传出去。”慕梓烟把玩着手中的丝帕,柔软光滑地料子在她指尖绕成一圈,更显得她的手指纤细白嫩,凭添了几分地柔和。
“二小姐此举真真是一石二鸟,一来推脱了责任,二来亦是借着表小姐之事,陷害大小姐。”芸香在一旁低声分析道。
碧云一听冷哼一声,“二小姐心思怎得如此歹毒?”
慕梓烟低笑一声,不甚在意,“那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怕她们不闹腾,我倒是想让她们闹腾地更欢,如此我才觉得有趣。”
芸香与碧云对视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大小姐越发地深不可测,却独独多了几分慑人的魅力,反而瞧着比之过往更加地光彩夺目。
碧云连忙笑了笑,“大小姐,奴婢倒不怕那章侯府派人来闹,只是担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慕梓烟看向碧云,细长的柳眉轻挑,那杏眸泛着水灵灵的光芒,娇艳的唇微微勾起,初见艳丽的容颜凭添了几分地鬼魅,“你这丫头倒是越机灵了。”
“跟着大小姐,哪有越来越笨的?”碧云笑吟吟地拍着马屁。
慕梓烟微微颔首,旋身不语。
芸香垂首退出了里间,碧云则是上前贴心地沏茶服侍。
月溪院内。
慕梓兮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地吓人,一手捧着茶盏,心跳地厉害,她沉思了片刻,将茶盏放在一旁,便自床榻上起身,“采莲,收拾一下,去长松院。”
“啊?”采莲明显一愣,小心地上前,“二小姐,您此刻前去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的。”慕梓兮看似柔弱,那双眸子此时却无半分地可怜眸光,反而透着几分地凌厉,“此时前去,不过是被章怡容发泄一通,若是再晚些,怕是她会与我生出嫌隙,这怕是大姐姐乐见其成的。”
“奴婢这便准备。”采莲应道,随即便上前扶着慕梓兮收拾了一番。
待收拾妥当之后,便由着采莲搀扶着施施然地去了长松院。
刚入了院内,便听到屋内传来哀嚎声,慕梓兮身子一颤,那眸子内便溢满了泪光,连带着眼眶皆是红肿的,走起路来更是弱柳扶风,身着着素净的长裙,楚楚可怜,柔弱不已。
她一步一颤地进了屋子,待行至里间,便看见躺在床榻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章怡容,还有那包着的手,心头一窒,压下心底的惊慌,哭着便歪歪扭扭地推开采莲扑向了章怡容。
随即便跪在了她的跟前,泪水连连道,“表姐,是妹妹不好,您要怪便怪我吧,看着表姐如此,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章怡容此刻有气无处发泄,她醒来时,便觉得整个右手臂都是麻的,正当她还未回过神来时,便瞧见老夫人前来,从嬷嬷在一旁红了眼,她才得知自己这只手废了,便是她最得意的弹琴怕是日后也不能碰了,想及此,她便觉得自己瞬间跌入了地狱,恨不得即刻死了算了。
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只是发疯似地哭嚎着,心中对慕梓烟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垂眸看向慕梓兮,想起她被银钗刺伤之后,慕梓兮并未及时唤大夫前来医治,反而是逃了,便气得胸口起伏地厉害。
她左手抄起一旁的锦枕,当即便砸在了慕梓兮的头上,抬手指着她,“滚!滚出去!”
慕梓兮被砸了个正着,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却也不敢动弹,抬眸泪盈盈地看向章怡容,随即将发间的簪子拔了下来,便抵在了自己的掌心,“都是妹妹不好,妹妹这便给表姐认罪了。”
说着当真一用力,便将簪子刺入了掌心,那血便溢了出来。
幸而从嬷嬷连忙上前拦住,并未插得深,慕梓兮却突然将从嬷嬷推开,而后跌坐在地上,哭得泪如雨下,伤心不已。
章怡容见慕梓兮一脸的悔恨与愧疚,她想起慕梓兮是瞧见她晕倒才吓晕过去的,她又记起之所以迁怒与慕梓兮,乃是碧云那丫头有意无意地提及,她暗暗恼恨,这才发现是得了碧云的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