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死寂中,只有细碎的秒针声音在前进。
那声音从紫眼狮鹫的手臂中传来,清脆而响亮,仿佛时间在向前奔跑,一步,一步,将现在甩在了过去。
将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在校长走之前,我找他要了你的启动码。”
叶清玄轻声说:“安格鲁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开口要,他就给了,哪怕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我原本想要带你去找一个不靠谱的家伙,帮你拆掉它。”
他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满是自嘲:“可我没想到,第一次念出来,会是在这种地方。”
紫眼狮鹫沉默地持着刀,不发一语。
在剧烈的以太冲击中,他的手套已经被烧毁,露出了下面的钢铁手臂。
随着叶清玄的吟诵,沉寂的时针启动,机枢启动。
随着外壳的裂解,可以看到其中的复杂机械在缓缓展开,齿轮旋转,弹簧推动着冷却仓中的炼金物质注入反应仓中。
一道刺目的电光从拇指粗细的硅化水晶管中亮起。
只需要叶清玄动一下手指,便可以打通回路,引发反应仓中的赤色溶液。
那是炼金术师们万物溶解剂为基础,所制造的‘净化之光’。
启动之后,溶液便会在瞬间产生反应,顺着预先铺设在血肉中的管道,注入心脏、大脑和肾脏之中。
快得像光一样。
一秒钟之后,人体便会被彻底消融、净化,药石无医,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这是全世界最好的毒药。甚至倘若过载激发的话,净化之光的范围可以覆盖一整条街道,完美的湮灭一切罪证。
从数十年前开始,它便被埋藏在紫眼狮鹫的身体中,连接着大动脉的管道,日夜相随。工具必然存在其弱点,哪怕强到通天彻地,可始终要被人掌握在手中。
否则,一旦失控的话,便再无遏制之法。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这样的结果。
现在,胜负已定。
“认输吧,老师。”
叶清玄踩落在血泊中,缓缓向前,眼神一点点的变冷了。
下定决心。
“太晚了,叶子。”
被血色染红的焦黑面具之下,传来了苍老的声音。似是不满于叶清玄的软弱,紫眼的狮鹫轻声叹息:
“——我教过你当机立断,可你下决心永远都这么晚。”
他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那一张木讷的面孔。
如此熟悉的面目上,却带着一种陌生的冷酷。
那种冷酷仿佛从骨髓中渗透出来的,宛如拼图缺失的那一片,和他的面孔配合在一处,便相得益彰,宛如原本同出一炉。
他不再是皇家音乐学院的乐史系教授了。
而是紫眼的狮鹫,龙骑兵的指挥官。
杀人无算的刽子手。
亚伯拉罕!
“你决断的太晚了。”
他的眼神惋惜而失望:“哪怕有一丝怀疑你也应该早点试试。可你一直瞻前顾后,哪怕动起手来也犹豫不决——你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了,叶子。”
叶清玄从未想过,他摘下面具之后的面孔是如此坦然。
坦然到叶清玄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还坐在书房里,接受着老师的训斥,可以虚心指教。
可这不是学院。
这里也不是考场……
“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呢,老师?”
叶清玄疲惫地垂下眼睛,轻声呢喃:“随便说点身不由己的话都好啊,为何如此坦然?”
他一直总觉得自己哪里搞错了。
他帮亚伯拉罕找了一万个理由,这一万个理由都站得住脚。
所以他不敢尝试。
因为但一旦试过,他就再也没办法骗自己了。
在以前的时候,很多人说他天真,他们说得对。
如果不是的话,他就不会让萝拉找不到亚伯拉罕就不要联系自己,离开圣城,回安格鲁去。
这样得不到答案的自己还可以继续心甘情愿的傻下去。
“骗了你,抱歉,让你对我这么失望。”
亚伯拉罕叹息,低头看着手中的面具:“我只是想要再来看看你,也让你,看看我……看看真正的我自己。”
在他的手中,是染血的狮鹫面具。
焦黑的面具涂满了猩红的血液。
和塞顿的马头面具不同,那狮鹫的面具有凌驾其百倍之上的凶戾和傲慢,宛如天生的食肉者,无人能敌的猎手。
为了隐藏身份,在龙骑兵部队,每一个龙骑兵都有自己的标记,那是自己的标志,自己为自己选择的真正面目。
他们未能以这样的面孔出生,但可以选择以什么样的面孔去面临杀戮和死亡。
叶清玄沉默许久,缓缓点头:
“很适合你。”
“谢谢。”
亚伯拉罕似乎没有听出其中的愤怨,像是羞与接收表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困惑地再问:“虽然这么说很老套,但我还是想要问一下。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有人告诉我康斯坦丁就是盖乌斯的时候。可惜,就跟你说的一样,发现得太晚……”
叶清玄漠然回应:“早在我第一次在圣城见到你带着面具的样子时,我就应该怀疑。结果,到头来,被蒙在鼓里的,就只剩下了我。
夏尔曾对我说,遇到一个紫眼的乐师之后,立刻逃走,绝对不要动手……我一直以为他害怕我打不过你,被杀掉。
现在看来,他恐怕早就发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