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阿花的心思,从外表看她已经风平浪静,没人知道穆柯的心思,半夜里才摸上山来的翩翩公子,直接悄没声爬到韩军医身侧,脑袋一挨枕头,就发出了鼾声。
老刘头最近晚饭后总是去山下居住,顺便看看作坊的门户,所以,没捞的着仔细询问询问他的思想变动。
发出鼾声的穆公子,正在梦境中沉沉浮浮,一忽儿是俏牡丹梨花带雨的面容,一忽儿是冯阿花抱着宝儿贝儿咧着嘴巴畅快大笑。
更多的,是阿花斩钉截铁对他嘱咐过的:“你不需要为了负责而娶我,但是,一旦你娶了我,就必须为我负责。你的心里眼里,不可以再有别的女人,你也别指望以后拥有三妻四妾,连想都别想!”
穆公子热汗涔涔,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韩军医翻了个身,无知无觉的继续睡了,穆柯却再也无法入眠。
说实话,如果有希望,小柯子真心想要把俏牡丹领进自己家里,做个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偏偏阿花提前交代过了,不允许三妻四妾,想都别想!
俏牡丹梨花带雨跟旧情人一番哭诉,原来她嫁给了老商人做七姨奶奶,受宠爱倒也有段时间,从而被前面七位太太奶奶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并且,老商人年纪大了,竟然说出此后只与俏牡丹长相厮守,再不纳新人的诺言。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七姨奶奶在府里的地位越发不同凡响,俏牡丹自觉身价百倍,更是拿正房夫人都不看在眼里,更别说其它小妾了……
原本是好日子,吃喝穿戴都比正房还讲究,谁料想晴天一个霹雳打下来,老商人与俏牡丹情深似海,夜半暖玉温香缠绵不休。竟然哆嗦着,蹬腿儿翻了白眼儿……
肚皮下的俏牡丹可真被吓得不轻,但这还不是最悲催的,当夜。当家夫人大展雌威,直接命令小厮下人捆绑了俏牡丹,差点儿没直接吆喝着乱棍打死。
结果,俏牡丹当初带过去的贴身丫鬟赔了性命护住了俏牡丹,再加上当初纳妾时也曾耳闻跟清水县令夫人有些牵连。昔日花魁才得以保全,但是,逐出门外净身出户,是一定的。
俏牡丹无处可去,自然先想到回清水旧地,在红楼暂且安身,又恰恰好听说了穆柯公子升官的消息,于是兴了投奔故人的心思。
兴了心思之后,脚步就往衙门后院凑乎,在老商人家里被净身出户了。但当初离开清水县城时,可是自己狠狠得了一笔安置费的,贿赂下门房跟丫鬟婆子,还不在话下。
风声吹进柴夫人耳朵眼儿里,这次的待遇便很不同,此一时彼一时嘛,正好借由俏牡丹插进冯氏与儿子之间……
这才有了今日俏牡丹到来一幕。
穆公子本来对俏牡丹背弃自己的那点怨念,已经全消了。昔日花魁今日依然貌比天仙的俏牡丹,哭的浑身颤抖,诉说了柴夫人是如何软硬兼施逼迫她放弃穆柯转嫁商人的……
你看。俏牡丹放弃你,罪不在她不是?
你看,你已经做到了八品官,家里多一个吃闲饭的老情人小妾室也没有关系不是?
俏牡丹哭哭啼啼的保证:“奴家只求有个安身之地。可以经常看到相公就可以了,奴家残花败柳之姿,绝对不会妄想做正室,相公尽管按照自己心意娶妻纳妾……”。
人家的要求也算不上高。
穆公子辗转反侧,唉声叹气,这事儿没办法四角俱全。母亲的反间计,施展的很成功。
现在,焦头烂额的穆公子,把俏牡丹一应人安置在了南山村里正家里,都没敢往王大娘家里带,他必须硬着头皮跟阿花做个交代。
躲避总不是办法,穆公子干脆爬起身,咬着牙搓着手站在阿花窗下,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还是昨日那身衣裳,风尘仆仆皱皱巴巴,加上一脑门子的官司和一下巴与腮帮子的胡茬儿,画面太美,没法儿看。
老兄你的洁癖呢?再养几天胡须,就可以扮身虬髯客了。
没错,自从听从阿花的建议,每天用刀片刮胡子,玉树临风的穆柯公子,就胡茬儿越冒越繁盛了,光洁的小白脸蛋两侧,也有了规模。
天天刮,还发现不了,这一邋遢起来,立刻见效,很是多了几分粗糙劲儿。
事实上阿花这一夜也睡得难过,她把脑袋抵在俩娃儿的下巴颏儿上,才得以昏昏沉沉迷糊了一会儿,然后,便醒来了。
穆柯的影子在窗前,她早就发现了,但是,实在没心情去理会。
多让他冷静冷静也好,这娃儿在蜜糖罐里长大的,受到的挫折忒少,为别人想得也忒少,需要多多的训练培养。
还是翠花红枣那屋先有了动静,王春草利利索索从屋里出来,很是吓了一大跳。
“二公子你怎么……?”
春草沿用的是老刘头的称呼习惯,尽管如今她已经是一个自由人,言行举止依然不肯越矩半步。
按照老刘头的说法儿,这段时间手头上精心刺绣的嫁衣,乃是为阿花与穆柯成亲准备的,小两口难道闹了什么矛盾?以至于大清早的在人窗户外面傻站?
穆柯这会儿也觉得不好意思,原来可从来没这样受冷遇过,往往这“苦肉计”一出,没站上多大会儿,就会被邀请到小山谷共享和谐生活了……
谁能看懂这孩子心底的恐慌?被阿花拒绝在窗子外面,小柯子满脑子的想要再求恳一下,是不是可以接纳俏牡丹,做个无足轻重的小妾,通通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