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厨房果然比第二厨房还要忙碌,白色蒸汽在空中弥漫,各种食材的香气扑鼻而来。
柏嬷嬷领着艾澜进来,只是让她跟着几个小丫头做些择菜、洗菜、剥鹌鹑蛋蛋壳之类的杂活,并没有故意刁难她。与艾澜一同干活的小丫头也都十分老实的模样,只顾着默默干活,半天也不吭一声。
午时二刻,一名青衣小厮来到第一厨房,张口就问:“刘嬷嬷,冷管事让奴才过来问问,醒酒汤可有准备?”
刘嬷嬷正在做一道精细的甜品,顾不得答话,柏嬷嬷迎出去笑着道:“有准备,有准备,莫不是哪位主子喝醉了?”
小厮便说是外院的男客喝醉了,冷管事让他来取醒酒汤。柏嬷嬷动作也快,麻利地盛了一盆汤,拿了几只青花瓷加盖小碗一起搁在托盘上,并用高脚果盘装了一盘红山楂糕。
小厮见了那红山楂糕,直夸柏嬷嬷想得周到,不过他只有两只手,一趟根本拿不下这些东西。
柏嬷嬷似是就为了等小厮这句话一般,笑道:“我让一个丫头帮你拿着便是。”说着便朝正坐在门旁剥鹌鹑蛋蛋壳的艾澜看过去,“二兰你过来一下,帮阿胜把这醒酒汤和红山楂糕送到外院去!”
艾澜抬头扫了柏嬷嬷和那名叫阿胜的小厮一眼,乖巧地站起身走到水槽边净了手,而后接过柏嬷嬷递来的高脚果盘随着小厮阿胜出了门。
从厨房到侯府的外院有一段距离,一路上小厮阿胜并不言语,因为艾澜一来年纪小,二来长得也不大好看,让十五六岁年纪的阿胜完全提不起兴致与艾澜说话。
艾澜闷不吭声地跟在阿胜后头,看上去就是个老实木讷毫无心机的笨丫头,这让阿胜愈发瞧不起艾澜。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辰,阿胜领着艾澜来到了外院,穿过一道抄手游廊抵达客房的院子。
阿胜推开一间空客房,将汤盆放在桌子上,盛了两碗醒酒汤,又将红山楂糕分装了两小碟,分别盛放在两只托盘中。
“二兰,有两位贵客都喝醉了,分别在两间客房内歇息,你端着其中一份醒酒汤跟我过来!”阿胜端起一只托盘对艾澜说道。
艾澜依旧默不吭声地端起另一只托盘跟在阿胜身后。
阿胜忍不住转脸斜眼睨着艾澜,见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心里安了,想着二兰不过是个笨丫头,虽然没有得罪过他,但谁让她得罪了柏嬷嬷,他只不过是收钱替人办事罢了,她可怨不得他!
阿胜走到靠中央的一间客房前停下,指着最西面那间客房压低声音道:“你将醒酒汤送到那间客房去,记得要轻手轻脚的,莫要扰了贵客歇息。”
艾澜没说话,端着托盘便朝最西面那间客房走去。
待见到艾澜推门进去后,阿胜才勾唇笑了笑,亦抬手叩了叩眼前的门,之后推门进去。
阿胜送完醒酒汤出来后朝西面那间客房瞅了瞅,见没啥动静,不由地皱了皱眉,于是悄悄地走了过去,在隔着门约摸一丈远处的大盆栽前停下,装模作样地抬手拭去盆栽绿叶上的灰尘,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当他听到里头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男子刻意压低的暴怒声时,眼神一亮,当下便猫着腰快速溜出客房的院子,直奔厨房去向柏嬷嬷报告。
“你确定那位爷发火了?”
厨房院门外的一丛松柏后头,柏嬷嬷喜不自禁,但为了确保不出意外,还是多问了一句。
“奴才确定,虽然那位爷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奴才还是听到了他怒声低吼让二兰那丫头滚出去,绝对错不了!而且按照您的吩咐,奴才来时已让守院的阿德盯着了,保管那丫头跑不了!”阿胜自信满满地说,随即便腆着笑脸看向柏嬷嬷,“嬷嬷您看这个是不是……”阿胜兜着袖子,想要收取辛苦费的意思非常明显。
柏嬷嬷的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但很快便掩饰下去,笑道:“那还用说,少不得你的!拿去吧!”柏嬷嬷眼角余光四处扫了一下,这才从袖内摸出一个青布荷包递给阿胜,在阿胜即将抓进手里时,柏嬷嬷一缩,眼神里带着威吓,“接下来的事情仍需你的配合,可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阿胜连连点头,接过荷包掂了掂,笑得见牙不见眼:“嬷嬷放心,奴才明白!”
柏嬷嬷满意地勾起嘴角:“这冲撞贵客的事儿可得直接与咱们夫人说,毕竟那位爷可是咱们夫人的亲侄儿啊!”
柏嬷嬷将事情原委告知刘嬷嬷,刘嬷嬷大惊,觉得此事重大,立时便让柏嬷嬷代替她去向夫人陈氏说明。柏嬷嬷低头应是,眼神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精芒。
这厢,艾澜在进到那间客房后,一股冲天酒气扑鼻而来,隐隐听到醉酒之人悠长的呼吸声,她不由地轻蹙眉,快房是单间,正对门的便是一套黄花梨木的桌凳,桌凳的左边摆着一架六屏的绣花鸟虫鱼图案的锦缎屏风,屏风后面是供客人歇息的床榻。
艾澜刚将托盘搁在圆桌上,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便自屏风后传来:“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艾澜才回头,半裸着上身的男子身体便如泰山压顶般逼近她,属于野兽般的危险气息瞬间凝滞了屋内的空气。
“奴婢是来送醒酒汤的。”艾澜答道。
“哼!送醒酒汤?说得真好听,我明明就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来,尤其是女人!”男子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愤怒和凶狠,就好似下一秒便会将艾澜生撕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