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将军花园的时候,正好是上午十一点半。
从地理位置分析,桑园路、济钢中学、将军花园一线属于东二环之外,趋近北外环线,已经是非常偏僻的地方。秦王会将安全屋设于此处,意在避开城内人物的眼线。没想到,即便如此,敌人也没有轻易放手,而是跟踪过来,一举捣毁巢穴,杀人而去。
如果没有在出租车上偶遇红袖招,中招的也许就是我和连城璧了。
出了小区门口,连城璧长叹:“普天之下,永无宁日了。”
这就是战争,席卷全城,没有人能轻易地置身事外。
“你累了。”我说。
“是啊,一夜不敢睡,生怕刚出狼窝,又进虎穴。”她笑着回答。
我们拦了辆出租车去市里,由桑园路上二环东路。
“千佛山樱花别墅是个好地方,闹中取静,景色秀雅。上次过去,岳不群请我吃金枪鱼樱花寿司,味道真的很好。”连城璧向我介绍。
“他是中立者?”我问。
唯有中立者,回答问题时,才会公平公正,毫无偏袒之意。
连城璧点头:“算是吧,但我从一些江湖传闻中分析出,岳不群背后有某个大财团扶持。不管他的事,他就中肯分析;如果跟他的切身利益有关,那就不好说了。”
经过百花公园东门的时候,我放下车窗向西望。这个开放式公园的绿化做得非常好,处处绿意葱茏,各种花木长得极其茁壮茂盛。
那沟壑大概的位置就在此地,东西横亘,一定穿过二环东路下面。
我简单向连城璧描述了梦中所见,毕竟是梦,所以有些情节匪夷所思,并不具有科学性。
“镜室是危楼?那龙妖是镜室的护佑者,还是……破坏者?天下之大,只有东海仙人才懂得屠龙之术,真要用人力去对抗龙妖,那死伤就无法计算了。”连城璧心有余悸地自语。
现代人的武器当然强于古代人,但这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之中,不可能使用大规模武器,任何军事调动,都受到很多限制。
“屠龙之术——”我由这个名字,联想到古代有位勇士耗费十年时光跟随东海仙人修炼屠龙之术,最后艺成返乡,却发现这种奇术根本毫无意义,因为世间根本没有龙可以供他屠杀。
世间没有任何一项技艺是完全无用的,有时候,因其无用,才会在最终时刻显现“大用”,能够拯救世界。
古文中修习“屠龙之术”的勇士已经溘然长逝,而后辈人都将此事看作笑话,并从中提炼出“不可学习无用之术”的寓言哲理,当然也就没有人继续学习此术,终于导致“屠龙之术”在人间失传。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我低声感叹。
连城璧也有些感伤,手里捏着电话,反复查看屏幕,却一直没有拨打出去。
“阿璧,在担心你爹?”我问。
连城璧点头又摇头:“本来是有点担心,但我知道,他对于危险有天生的敏感,不会让自己陷入其中。自我记事起,他遭遇的刺杀、突袭、构陷不知有几千次,但他总能顺利脱困,并将敌人和叛徒当场格杀。如果地道里存在巨大的凶险,他是绝不会靠近的。”
出租车司机对我们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只是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声摇头晃脑地哼歌,两眼紧盯前方。
“见到岳不群,你想问什么?”连城璧问。
“很多,很多。”我的问题并没有整理好,仍然夹杂不清。
“我见到的岳不群,通常都在麻将桌上。他痴迷麻将,乐此不疲,只要有麻将知己,三天三夜不下牌桌也是常事。”连城璧说。
但凡达人,必有怪癖。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你喜欢打麻将吗?”连城璧又问。
我摇摇头,反问:“有问题吗?”
连城璧苦笑:“没有问题,但要想直达岳不群的内心,最好是精通麻将的高手。不过也没什么,岳不群曾经说过,没有人能成为他的朋友,他心里唯一的朋友就是自己。”
我敏锐地点出:“心魔——他这样说的时候,已经证明他把心魔当作朋友。”
这是件很微妙的事,在心理学上,心魔与自闭症同源。当一个人极度自恋、极度骄傲时,就会把自己视为世界上唯一能被自己看得起的人,也就是成语中的“自视甚高”那个词语。
心魔一起,则就会产生佛家说的“视障”,用人为制造的屏障把自己遮蔽于其中,与外界隔绝。
从这位超级黑客所用的名字就能品味出,他将自己视为将天下武学融会贯通于一体、心理发生极度扭曲、践踏男女雌雄界限的华山派掌门,天地之间,再无配得上跟他比肩而立者。
连城璧不说话,脸上的忧虑更深了一层。
车到经十路右拐向西,然后到燕子山西路左拐向南。这条路随着山势倾斜向上,一直到了尽头然后左拐,进入了环境静谧的别墅专用道。
济南的房地产项目中,围绕千佛山这周遭是价格最昂贵、地位最崇高的。
千佛山有佛,佛有灵性,所以很多成功人士愿意傍山而居,借千佛山、千佛洞的灵气,滋养自己疲惫的灵魂。
专用道尽头左拐,一扇具有明显和式风格的黑色大铁门拦住去路。
“二位,里面不让出租车进。”司机说。
我和连城璧付钱下车,站在铁门前。
门右侧的保安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此前见过的阿达。
“两位,请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