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小院儿时,赶巧遇上赵高追了出来,他将凤油两株老山参取出来交由我,才道,“夫人若是方便,可否借一步说话?奴才有些小心思,想和夫人说说。”
我使了个眼色,茵陈点点头,福身便退回了小院内去了。
赵高与我走至一树下,才道,“今日大王为夫人打了公主,想必此刻公主怀恨了罢?”
我点点头,“也不知她听了谁谗言。不过,阿房之死,最可疑的凶手便是本宫,这其中疑点太多,皆不是好解释的,元曼这丫头啊……”
我仰天叹息了一声,心内有些遭乱。
梧桐树光光的枝桠挂着,天儿澄净得很,只是这没有半分碧色的天地,终究还是太萧瑟。凋敝的秋不再,可繁荣的春也还远得很。
“奴才曾听说,阿房女如何如何得**。如今大王对她的模样,也不过如此。”赵高浅笑着。他的声线比从前更细更柔了些,怕是因为断了根的缘故。听画眉的打探,这赵高虽成了家,可膝下只得一子,自幼体弱多病,如此,他赵家虽不算断了后,却也危兮。
我抽回思绪,牵强笑道,“大王待她,哪里是我能及的……”
“夫人何苦这般自谦?”赵高堵住了我的话,“夫人,奴才跟在大王身边,大王的心思奴才比夫人猜得更准。依奴才看,夫人不该时时局限于赵阿房,总活在赵阿房的影子下,夫人是夫人,是独一无二的栖桐夫人,夫人当拿出从前的雷厉手段来。公主如今虽不懂事,但公主总会有明白夫人心思的那一天。夫人,从来不必赵阿房差。”
他这话儿虽是十足的马屁,可听得人心里却格外熨帖。
我嗤笑两声,反问道,“你如何就知道赵阿房好不好?况,她的确是本宫见过最单纯质朴的姑娘,她也确实很值得大王喜欢。”我回眸望着扶苏的方向笑了笑,“但你说得很对,本宫从来只是本宫,她赵阿房的烙印留在咸阳宫太久,清除不掉,我便大大方方承认了又如何?愈是藏着掖着,倒是愈让人诟病了。”
言罢,但见扶苏和元曼的声音从小院出来,折角处闪出两个孩子的银子,我和赵高都淡然的看着她二人。
见着是我,元曼颇有些不客气道,“你来作甚?”
扶苏上前来,翩翩如玉给我行礼,“儿臣给母妃问安。”
我点点头,示意扶苏免礼,接过赵高手里的老山参。
“我来瞧瞧祖母。祖母身子不大爽利,你二人今后在祖母面前可要更乖巧孝顺些,可知?”我盯着元曼的眼睛说道。
这小丫头斜了我一眼,颇不畏惧神态,冷哼一声。
“走罢,元曼儿你与我置气不打紧,可待会儿见了你高祖母,你和扶苏谁若是惹得高祖母难受了,我可不轻饶你们。”我的语态微微有些严厉。
扶苏瞥了一眼我手里的老山参,面上泛起一丝疑惑。
领着两个幸伙往祖母的阁楼上去,还未进门,便见祖母静静地躺着安详而眠,寒鸦姑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元曼见着她高祖母面色差成这般模样,眼眶顿然一红,低声喃喃着,“高祖母……”
看似睡得安稳的祖母悠悠的便睁了眼,她自撑着坐了起来,寒鸦姑姑连忙上前去扶了一把。“青凰,你不是才回去的吗?如何这么快又回来了?还将两个不省心小祖宗也带来了?”
元曼红了眼眶扑上去,握着祖母的手边打起了哭腔,“高祖母明明前日还好好儿的,今日面色如何这般差了?”
“元曼,高祖母不过偶感风寒,你病着时不也这般怏怏的模样?快莫流泪了,教你高祖母看了,裁起来不利索,还得心疼你。”我知道祖母向来不喜欢眼泪,觉着那不吉利,遂将手压着元曼肩头轻声提醒她。
元曼不动声色的将肩头一抖,抖开我的手。
我讪讪的有些尴尬将手缩回,可这一细微动作,被祖母尽收眼底。她朝我递来一个疑惑而有些严厉的眼神,虽不是责怪我,却满满的都是对曾孙儿辈的**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