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那斗兽场中虎?我怔住,来不及细细思索品味。
“阿房姑娘如场中那孱弱不堪一击的人一般,赵太后便是那斗兽场内的人熊,而夫人……才是称霸的虎,如王者一般存在的虎。即便是幼虎,可只要能安然成长,他日必将踩着所有杂碎于脚下!”画眉说着,杏眼中尽数都是自信而骄傲的星芒。
她看着我,油腻腻的手反转过手背,半支着下颌瞧着我,似欣赏一件艺术珍品般,喃喃道,“夫人,我知你在怕什么,我亦有和你一样的担心,可是我始终是相信你的……我觉得,你才是那个能够陪大王走过这一世的人!”
心境豁然几分,迷雾褪去,我竟将眼前景象看得清明了几分。
不在乎阿政如阿房是多么的鹣鲽情深,我所能做的,是为他铺就一条康庄大道,替他铲除后宫烦扰。
常言道,不忘本心,在这咸阳宫待久了,经了太多物是人非,一颗心也被模糊过,被尘埃埋得太深。若不是画眉这一番刺激,我还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悟。或者:渐渐沦为最孱弱的那个。
赵无风亦坐在了画眉身边,揭开酒坛子递给我,又拍掉两张封泥,自拿了一坛递了一坛给精卫,三人抱着酒坛就这般喝了起来,手抓着肉,吃态从狼狈渐渐从容。
灌了一大口酒,赵无风只笑精卫道,“夫人不是虎,夫人是凰,是高高在上的凰,你将夫人比作这血腥的虎,是否有些不妥了?”
画眉只痞痞的看着赵无风无赖一笑,“夫人就是幼虎,不过养在清净的深闺多年,忘却了野性。如今,嗅过这血腥味,虎性也该醒醒了。”
赵无风只好笑的嘁了声,讥诮道,“就你有才情!”
三人在外兜兜转转了许久,方回了咸阳宫,彼时精卫正熬着红枣当归等等大补气血之物,熬煮好了,问我要不要同她一道过去。
我答应着,陪着精卫便一道过去阿房的处了。阿房此刻正裁着娃娃的衣物,面容上露出些许母性温婉柔和的光,映衬得她多了几分韵味。
“这般早便开始准备孩子的衣物了吗?”我笑吟吟的走了进去。
阿房见是我来了,亦绽出个浅浅的笑,满脸撰写着幸福。
“是啊,总怕做的衣物不够孩儿穿的,这宫中多的是丝绸锦缎,我倒是只有得这份闲情逸致来做这功夫了。”阿房只望着手中衣物深情呢喃。
说着,阿房注意到精卫手中药盅,忙不迭起身去接,“又劳烦精卫姐姐亲为我熬制补血药粥了,天天这般劳烦你,我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
精卫怕烫着阿房,只给她端到了桌上,缩手回来吹了吹,“说什么客套话,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不知不觉间,精卫竟与阿房相处得这般好了,这倒是好事。
精卫颇为熟稔的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看着阿房问道,“姑娘先前并无贫血症状的,这症状似乎是近日才有的,可是有何缘故?”
等等!血虚,贫血症状……
彤史记载必然记载着阿房的葵水还是照常有的,莫不然会有女官来跟我禀报,可御医明明说阿房已经怀孕两个月了!难道……
我正疑惑的欲问阿房,不想,不待我问,她却缓缓撸起了袖子,手臂上骇然几道长长的疤痕,看着触目惊心。
“这是,我自己割破的,我瞒过了阿政和夫人……”阿房脸色依旧有些虚浮的白,即便搓了些胭脂,可那透过骨血的苍白依旧藏不住。
以手上鲜血代替葵水,怪道她会贫血,却又不被彤史女官发现了。
看,她不似我想的那么简单的,她亦会基本的自保。
阿房叹了口气,握着我的手,“青凰姐姐,”她顿住,有些希冀的看着我,我冲她浅浅笑着以示不妨事,她才接着道,“我未告知阿政此事,甚至连我的婢女们,我都未曾告知!”
即便我不恨她,与她相安,可并不代表我从此会全然信她。
“我实在,是太害怕赵姬了,故而才瞒着所有人的。青凰姐姐,你是这宫中,除却阿政之外,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了。”阿房看着我,楚楚眸光十分动人。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笑着捏捏她的面颊。
她在这青鸾宫一日,我定保她一日。只是,她若想平步青云将来直逼我的地位,那我必然会让她悔之莫及的!
我芈青凰,要么,便不与人计较。要么,计较起来,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不死不休!
我与阿房闲话着家常,直至夜色落下,正准备一道用晚膳,赵胥打着灯笼尾随阿政欢欢喜喜回来了。
“政听闻,母后今儿许了阿房美人的品阶,可是真?”阿政似吃了蜜糖般开心的模样。
紫苏不疾不徐的拿了玉碗过来,阿房浅笑着替他盛了饭,又夹了些菜肴到阿政碗中,只道,“自然是真,不过,这可是青凰姐姐替我求来的。”
说罢,阿房抿唇歪着头看着我笑,天真灿烂的模样。
嗯?为何要将这功记在我的头上?我有些不明她此举的意义,可她却并不打算多解释。她的目光十分清明,没有半分恶意,那她爱这么说,便让她说去罢。
用罢晚膳,还不及阿政开口去何处休息,阿房便急急道,“我乏了,先行回去休息了,政哥哥和青凰姐姐你们也早早歇息才是。”说罢,不待我与阿政问什么,她便匆匆然笑着离去。
她,这是在将阿政往我怀里推?
我只觉有几分好笑,却也再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