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在这样诡谲的气氛中查案,韩琅和贺一九倒是配合默契,于左书掺在其中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可贺一九也是赵王请来的,他不能不把对方当回事。对外,他只能说贺一九是韩琅的结义兄弟,十分博学多才,于是请来帮忙。太傅一家人对此半信半疑,毕竟贺一九看上去就不像博学多才的人,更不像什么好人。
于左书决定再审一审舒云,毕竟案发当时在现场的三人里,只有她目睹了全程。这丫鬟一露面,韩琅心中就叫麻烦,这人长得玲珑精致,随时带笑,一看就是那种及其精明的人,笑得多了,脸上的表情就显得假。她嘴很甜,深得四姨太信任,一进屋就行了大礼,然后旁敲侧击地把三人恭维了一番,还带来她家主子做的点心要招待他们,可是谁也没碰。
她十五岁,之前一直跟在四姨太身边,后来太傅看她机灵可爱,就要了过去,让她专门在书房伺候。她去的时间不长,才就半年不到。她说老爷虽每天都去书房,但算下来自己的要做的事情并不太多,所以许多时候她还是会回到四姨太身边帮忙。
一旦提及四姨太,她口中更是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她说四姨太是大户人家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读过书,和坊间那些野女人绝对不同,不会做出害人之事。至于她口中的野女人指谁,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看来五姨太在这家中的确不受待见,连丫鬟都敢在背后指桑骂槐。
于左书问他当天在书房发生了什么,她就捂着心口,做出一副不忍回忆的模样。“老爷当时就在书房里泡茶,奴婢帮他碾磨茶粉,就退至一旁了。老爷一般不让我们这些下人动手洗滤茶叶,更别提煮茶了,老爷说我们手脚不是太轻就是太重,会坏事的。”
说着,她又补充道:“这些,伺候老爷的下人都知道。”
韩琅向于左书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于左书点了点头,表示她说的是实话。“也就是说,”韩琅开口道,“从煮茶开始,碰过茶壶的只有太傅大人和死去的芳月两个人?”
“是的,”舒云回答道,“茶煮好以后,给老爷倒茶的就是芳月。可能是想在老爷面前出出风头,她硬要和我抢,我就没动茶壶,让她去了,没想到……”
眼看着她就要挤出眼泪啜泣起来,韩琅忙打断了她,又问:“芳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舒云的回答和于左书先前调查的一样,她说芳月是五姨太身边的,当天五姨太身体不适,差她到书房说一声,顺带伺候太傅。这么一来,再加上刚才舒云的供词,这芳月在茶壶里下毒的可能性极大,可人已经死了,难道真的就此结案?
韩琅陷入沉思,贺一九却在这时候开了口:“你们老爷的杯子呢?”
“被大理寺的大人们带走了……”
贺一九瞪她一眼,指了指案几:“没问你喝茶的那个杯子,是这里这个。”
三人凑过去一看,案几上杯子的摆放果然有些古怪。这是一个木制托盘,下面做了六个凹陷当做杯托,里头却只摆了五个杯子。而且这五个都没有放在杯托之中,而是换了一种摆法架在杯托上面。乍一眼看上去看不出来,但凑近一看,明显有些不对劲。
贺一九一开始就在屋里转悠,其余人都在专心问话,他却在打量四周。于左书本来没在乎这人,没想到对方心思如此缜密,竟发现如此隐秘的细节。果然这丫鬟张口结舌起来,好半天以后才讷讷道:“那个杯子……可能是丢了。”
“丢了?”于左书问道,“为何之前不说?”
舒云被他突然严厉起来的语调吓得一激灵,更不敢开口。她这点微妙的表情变化被韩琅看在眼里,登时脸色一沉,厉声道:“如果有所隐瞒,你们家谁都护不了你。”
舒云这才支支吾吾地说出实话:“奴婢是真的不知道,那个杯子本来就不起眼,可能什么时候被老爷拿去别处了,或者有手脚不干净的下人……”
“那这个托盘是谁摆的?”
舒云后退一步,慌慌张张地点头:“就、就是奴婢,奴婢没有多想,觉得空着一个杯托不太好看,才摆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韩琅觉得古怪,和另外两人商量过后,他们把伺候过太傅的下人都带来审过,又在府内搜寻一通,始终没找到那个失踪的杯子。也有不少下人说,老爷平时喝茶有专用的杯子,就是被带去大理寺的那一个,现在书房里这六个杯子纯粹就是装饰,一般很少用。
但莫名其妙丢了一个,还是相当引人怀疑。
下午,他们去造访大太太何氏。何氏所住的小院是单独布置的,参天的白桦遮住了屋檐,四周清静凉爽,屋里隐隐传来木鱼声。原来何氏时常叫人来讲经,除了必要的时候,她甚至不愿意在外头露面。
谁知道是不是做给人看的。韩琅心想。何氏打扮得如此雍容,哪里像是修佛之人?如今四姨太风头正旺,她要是以退为进,倒是一条不错的妙计。
穿过一条回廊,他们敲响了何氏的屋门。丫鬟出来让他们稍待片刻,不出多时,果然有两个和尚从屋里离开。这下彻底万籁俱寂,韩琅侧过身,看见窗台上养了一盆栀子,此刻开得正好,可花朵似乎是被虫蛀了,花瓣打不开,楚楚可怜地歪在一旁。
何氏出来迎他们进去,说了几句场面话以后直奔重点。芳月的确是她下令处死的,她的解释也有道理,太傅出事以后,作为一家之主的夫